崔艳梅
国庆节放假,儿子把旧衣服、旧鞋都背回来。放在那里,挺大一堆。跟往常一样,衣服不管儿子是否洗过,全部放进洗衣机。洗后晒干,再分门别类进行整理。破得实在不能穿的,裁裁剪剪去掉多余的边角,做擦地的抹布;完好的,折叠整齐放到存放衣服的皮箱里,什么时候儿子回来再拿走;有破损的,打了包拿去缝纫店修补。
我早已是缝纫店的老顾客,女店主一边补着衣服,一边跟我聊:“现在的孩子哪有穿补丁衣服的!”
“我儿子穿!”我干净利落的语气里充满自豪,不掺杂一丁点难为情。小康社会生活好了,人人都注重外表讲究形象,大家变着花样儿穿衣服。很多年轻人赶潮流,新衣服上大窟窿小洞挡不住风,还洋洋自得称之为“乞丐服”。像我这样集贫穷和吝啬于一身的补衣服行为,近乎绝迹。而我,却在以此为荣。
儿子带回两双旧鞋,鞋帮鞋底都不同程度损坏。我认为还能穿,刷洗干净拎着出去掌。
儿子两双45码的大鞋,把布包撑得溜鼓,拎在手里分量也不轻。隆冬时节走出门来,凛冽的寒风像小刀子一样把脸刮得生疼。没走多远,就感觉裸露在外的面颊有些招架不住,一个劲儿地用手揉搓。一场接一场的大雪被过往车辆碾压在街路表面,结成坑洼不平的厚冰。我的一双脚,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移动。
十几分钟的路程,怎么说都不算长,路旁掌鞋的小铁棚子很快纳入视线。为了掌鞋,也为了烤一烤铁棚子里燃烧的炉火,我移动在冰面上的双脚一再加快。
严寒把路旁的大树冻没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条瑟缩在寒风里。一个白铁钉制的小铁棚子,悄无声息地立在大树下。铁棚子的门锁着,门外积存得很厚的雪粒平展展,没有踩踏的痕迹。附近卖冻鱼的小贩告诉:一冬天没开门。
这么冷的天顶着寒风出来,鞋没掌成目的没达到,怎么能罢休?心里想,眼看着过年了,等过年儿子回来,掌完的鞋他正好穿。
我脚上厚重的冬鞋不是很灵便,移动在冰面上的两只脚很笨拙。但是主意没改脚尖继续朝前,去街里以往经常掌鞋的摊床。寒风中,我拎着两双沉甸甸的大鞋,肩负了重要使命一般昂首前行。冰路上缓步的行人和车辆,对我来说简直不屑一顾。仿佛被冻僵在街路两旁的房屋,一幢幢地被我甩在身后。
不料,春夏时节很火爆的露天摊床,眼下位置空着。高低不平的步道板上,残留着没清除干净的积雪。大老远地奔来,却扑了个空。
一个往返近二十条街,坑洼不平、放不住脚的冰面上走了小半天,又冷又累。回家进门,装着两双大鞋的布包往地上一扔,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弟弟进城办事,正好来了倾诉对象,把掌鞋的经历告诉他。弟弟不仅没安慰我,反而极不在意地笑了。他翻出包里的两双旧鞋,把鞋的一处处破损指给我:“你看看,这得掌多少个补丁。再说了,鞋底都快磨穿了,你还掌它干啥!”
霎时间,似乎有一股凉风迎面吹来,包裹着我的迷雾立刻散去。是啊,当初要是决定把这两双鞋扔掉,何必挨冻受累!
我家虽然不富有,但是已经今非惜比。我在社保领退休金,再加上丈夫的工资,人均年收入超过一万元,也算入围小康行列。何况,还没有正式毕业的儿子,上个月就提前步入工作岗位,月收入几千元,买双新鞋不成问题。
我一个人低头走路,眼睛只盯着脚下,不管身旁的世界是否在发展变化。纷繁世界,五光十色千姿百态。无论是谁,都应该抬头走路。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审时度势准确判断。该舍弃的及时放手,别在没用的事情上耗费时间和精力。
作者:崔艳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