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红的心里别提有多难过,自己的儿子这么不争气!她一把拽过鹏鹏,“叭”一个大嘴巴扇过去。鹏鹏肉嘟嘟的脸蛋上,立刻印出几个血红色的手指印儿。鹏鹏放声大哭,婆婆把鹏鹏搂在怀里,她眼睛里闪着泪花,喃喃自语:“孩子太小,不懂事啊!”
二十多天,老母鸡就把鸡蛋孵成了小鸡。一大帮毛茸茸的小鸡崽跟在老母鸡身后,在房前屋后这走走那看看。又过了几天婆婆炕上捂在鹅毛垫子底下的鹅蛋,变幻成嫩黄色一身软毛的小鹅雏。一块围粮食用的秫秸茓子,在鹅架外面围了个椭圆,“嘎嘎”叫的小鹅雏撒在里边。小鸡崽喂米糠、土粮食啥的,小鹅雏还有几个大鹅喂野菜。婆婆年纪大,不能让婆婆出去挖菜。秋红天天挎着柳条筐,到田野里挖野菜。
回娘家住了几天的二海媳妇,小鸡小鹅叽叽喳喳挎回来一大筐。
婆婆的脸上乐开了花:“咱家这就够养了,你又拿回来这些!”
二海媳妇并没有把一大筐鸡崽鹅雏放大堆里,而是拿几块土坯在东房山围了个空场,鸡崽、鹅雏放在那个空场里。二海媳妇说得明白:“从我娘家拿来的,不跟你们掺和,我自己单独养。”
鸡崽、鹅雏很快长大,跟老鸡、老鹅掺和在一起稀溜溜一大帮。尽管是小动物,可是它们不愿意被束缚,倒腾着两条小腿到处乱跑。猪圈里有一头肥猪,院子里还有可哪溜达的一条大狗,草棚里拴着两头老牛。一当院子生命无数张嘴,整天吵闹个不停。秋红家房子前面的空间,从早到晚没有安静时候。
农家小院,吵点闹点没啥说的。只是小鸡、小鹅有腿有脚有翅膀,会走动又没有明显标志,两伙儿动不动就掺群,分不出哪个是谁家的来,秋红跟二海媳妇因此闹了好几次不愉快。
还是婆婆想出办法,拿鬼子红给小鸡、小鹅染了脑瓜盖儿。鬼子红浪费了不少,可是日晒雨淋,没多长时间颜色就褪了。
小动物的生命力有时很脆弱,死亡不可避免。二海媳妇那边缺了两只小鸡,晚上圈鸡时她到秋红这边的大鸡群里来抓鸡。二海媳妇手里抓鸡,嘴上叽哩哇啦吵个不停。秋红干着急说不过她。要不是看二海媳妇腆着个大肚子,兴许秋红会跟她动手。不懂事的鹏鹏俩手叉腰往那一站,帮助他妈:“我看见二婶家的小鸡死了,让我二婶扔那边去了。”秋红问他二婶到底把小鸡扔哪了,鹏鹏小手乱晃,一会儿指这儿,一会儿又指那儿。鹏鹏的话是否可信,谁也没法判断。
晚上,秋红把白天的事说给大军,大军的手轻轻地放在秋红额头上,好半天才说话:“这二海也不知咋的了,整天跟我摽劲儿,以前我们哥俩都和和气气的”
秋红想不到大军会说这样的话,心里一热眼泪刷地冲出眼眶:“咱们得盖房子,非盖房子不可!”
大军侧过身把秋红紧紧抱住,秋红的眼泪滴在大军胸脯上。
今年入伏也是干旱,但是比去年强。头伏十天过去,一进二伏天上的云彩眼看着增多。一块块灰色翻着白边儿的云彩,慢慢地往一起聚。云彩越聚越大,颜色越来越深。头顶上看不到边的黑云彩,遮住了太阳盖住了天空。携带着伏天热乎劲儿的雨滴,慢悠悠地往庄稼上飘落。很快,雨铺天盖地卷来,渴水的庄稼欢快地沐浴在甘甜的雨里。
一转眼秋天到了,一垄垄齐整整的黄豆,豆枝上籽粒饱满的豆荚密密层层。高大的苞米杆上,差不多都结着两个苞米穗。种谷子是为了做口粮自己家吃,虽然没种几垄,可是低着头一尺来长的谷穗,看着实在让人喜欢。
地里的庄稼丰收在望,家里二海媳妇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公公、婆婆两位老人脸上整天挂着笑容。
俗话说三春不赶一秋忙。春天,公公、大军和二海他们爷三个把种地的活儿全部包揽,没用秋红下地。秋收可就不行了,地里一样接一样的农活儿,即使把全屯子人都找来帮忙,也一定不会嫌多。鹏鹏和家务一概推给婆婆,秋红下地跟男人一样割谷子、割黄豆。黄豆枝根部小树枝一样粗细,弯下腰镰刀紧贴地皮,万万不能把豆枝根部的豆荚遗落,必须十分小心。手里的镰刀把必得握紧了,然后用力向后拽。割完装车,拉到场院码成长垛。黄豆上场,再一穗穗地掰苞米。地里的庄稼活儿,秋红样样精通,几个男人谁也落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