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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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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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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花无语对斜晖,此恨谁知 ——品《雨霖铃》的伤情


一. 我看柳永之“伤”。

我本不喜柳永,连带柳词,理由很感性:一个终日出入歌馆妓楼的家伙,纵词工艺绝,我也不稀罕!但随着岁月流逝,我懂得了人之复杂性,并非除了白就是黑,黑白之间还有许多色彩,更何况文学艺术大师是以向世界贡献自己的独特创造而得以成为大家的,我们怎能仅以社会的主流道德及观念去评判他们呢?于是,这根绵绵不绝的柳丝渐渐飘进我的中年人生,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是的,柳永不是中国历史上的大人物。他30岁从一川绿风的闽北到京城求取功名,前三次没有考中,这一晃就是10年啊!一介穷书生流落京城有什么生活来源啊?只有卖词为生。其身世令人感伤。更不幸者,因他背地里的小牢骚(“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被皇帝记恨在心,以至在许多年间都无心也无法再参加科考。扎根坊间是他不得已的选择,这种生活状态一直持续了17年。其间他饱尝的压力和艰辛可以想见。最最可贵的的是,凄惶感伤潦倒的人生竟没有被享乐、消沉、挥霍、轻浮、浪荡的歌馆妓楼销蚀,柳永奇迹般地用美丽的语句和优美的音律唱出了羁旅之愁、相思之苦、宦途失意和人生之孤寂----其词工音美意胜情至,令人叹为观止,又怎一个“伤”字了得!


二. 我看《雨霖铃》之“伤”。

在柳永众多的词作中,《雨霖铃》是流传最广的一首。宋人俞文豹《吹剑录》记述一则词话:“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词何如柳七?’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操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东坡为之绝倒。”

东坡为之绝倒的原因是幕士形象地道出了柳苏词各自的风格特点,此后柳永的《雨霖铃》和苏轼的《念奴娇》成为宋词婉约和豪放类型的代表。婉约之风,低回要眇,写离别,则更是缠绵伤感。我以为“伤”字贯穿《雨霖铃》全词,应为词眼。理由如下:

1.写景中寓“伤”情。

柳永善用景语来表现离别之伤。《雨霖铃》起首三句写别时之景,点名了地点和节序。然而词人并没有纯客观地铺叙自然景物,而是通过景物的描写、氛围的渲染,融情于景,暗寓别情。时当秋季,景已萧瑟;且值天晚,暮色阴沉;而骤雨滂沱之后,继之以寒蝉凄切:词人所见所闻,无处不凄凉。悲凉的时节、伤感的情景、寒蝉凄切的曲子将离别之人内心的忧愁、愁苦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为全文做好了悲情气氛的铺垫,可谓句句写景,却句句蕴含着无穷的离别之伤。

2.细节描写中见”情。

“留恋处,兰舟催发”,别筵上的“无绪”等的描述都诉说着词人离别之际满心的惆怅,词人与恋人一边是缠绵不舍的离别之伤,一边是兰舟不停地催赶,词人此时矛盾的情感鲜明突出——秋雨刚刚停歇,船家在不停地催着词人出发,而词人却在与心爱的人依依不舍,只恨时间过得如此急切。船家的“催发”蒋词人的依依不舍之情凸显,船家的无情却更凸显词人的“多情”。不舍但又必须走,这离别正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真实写照呢。

本想与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却经历“执手相看泪眼”之伤。柳永再用细节描写方式为离别之人做了一个特写镜头,突出了才子佳人紧握的双手与朦胧的泪眼。“凝噎”二字体现了词人将所有的情感压抑在心底,无法向心上人诉说!由此可见,柳永将“执手”、“无语凝噎”几个词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幅“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断肠场面,在表达自身情感的同时也让世人领略了缠绵凄恻的离别之伤。

3.以文化意象诉情意绵绵的离别之伤。

    紧接着,柳永将叙述的特写镜头推向了远方,将离别之后的情景设想出来:“念去去,千里烟波……”,充分展现了未有曲调先有情的离别之情。一个“念”字交代了笔触的转移,由实景描写转向虚景描写。“暮霭”是特定的文化意象,往往用来渲染思乡的情绪。由此可见,词人在黄昏时面对即将离别的恋人,拨动了不舍的情思,想象无尽的烟波、朦胧的暮霭、遥远的楚天下走着一个孤独的“我,情何以堪啊!

    “今宵酒醒何处”三句,也是选取了传统的文化意象写出了别后之景,抒发别离之伤。“柳”谐音“留”,有惜别之意。“晓风残月”之“月”,意味着思念。“残月”更见景物之凄清。试想:一舟临岸,词人酒醒梦回,只见习习晓风吹拂萧萧疏柳,一弯残月高挂杨柳树梢。风景之清幽、离情之绵邈、客心之伤痛完全凝聚在这幅画面之中了。

综上可见,《雨霖铃》通过描写离别时的景色、别离人的情状,抒发了深深的别离之情;通过特定的文化意象虚拟了特定的别后场景,抒发了别后的凄婉思念。如此伤怀,怎不引词人在心底号呼:“此去经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伤感无限,无法消除,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伤感之人,写伤感之景,抒伤感之情!“情景交炼”(出自张炎《词源》),尽情尽致,读之令人於悒。

正是“放花无语对斜晖,此恨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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