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得西岛独游记

霜月之初，驱车漫行，羡海之明净，故由东而南，抵邑之极涯。饥肠辘辘，见村口食肆，二三小菜就之。饭毕，观天色万里无云，涛声袭耳，乃舍车就步，循浪涛踽踽而行。

时近正午，空无一人，远屿晰晰。潮升之势，一片湛蓝，稀疏渔船参差，应风而颤，其境愈寂。现嶙峋长堤，蜿蜒蛇行，不可见其尽端。就堤而行一里有半，不见人烟，偶缀突兀红礁，若龟偃伏，岿然不动。堤突转向南，有棚舍数间，甚是残破，渔船顿密，熙攘成群。复行三百米，乃见渡码，尝闻籍舟可达西岛，风景迤逦，于是登船渡之。

岛陆之距不足千步，顷刻而达，一人携钓同舟，各掏零碎投罐中。渡资付毕，拾阶上岛，见一小道，循行片刻，有村舍数排，新旧间杂。旧舍石砌为墙，黑瓦作顶，虽旧而胜观于新。村舍之前，拾阶而下，有一方小池，老妪俯首梳洗，群鱼于其脚边，窜行觅食，似互不相见。南望有良园百亩，由高而低，随坡徐展。各式菜蔬杂出，数丛甘蔗，几处瓜棚，一畦一垅，灿阳之下，生机勃发。菜园尽，转入村中。有规整方池，静谧深幽，明净似镜，水天一色。东南角，独妇端坐矮凳，背池持器弄蚝，一刀一法，不急不徐。池北有一祠，祠上有一匾，陇西世家赫然。一人一池一祠一匾似画，审视窜走，皆不能动之。

心中叹然，于小巷穿出，乃浩渺之洋海！白沙闪闪，幼如微尘，何年有之，何年亡，皆不可知。烈日下踏行片刻，疲乏袭来。不远处伫一土丘，海树高纵，奔于树下端坐。小丘为界，东为滩，西为涯。高涯下巨石，巨石陷水中，层层叠叠，巨石之下，一滩烂石，不下万千头，密不可分，数不胜数。嶙峋仍在，然恶浪袭之，亿万年，巨石必烂，烂石成尘。

轻风载咸，浪送涛音，若慈母轻抚。日已西斜，而亡归意。再坐片刻，犹记尚有劳役俗事需为。日出日暮，潮升潮降，可熟视无睹，泰然自若者，乃石非人！方怆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