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老牙车

我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一位牙科医生，在他从业的那个年代，口腔诊疗用的是一台牙科专用的脚踏机，俗称“牙车”。用脚踩启动一个铸铁轮子，通过一圈麻绳传动到小轴承，带动不锈钢手柄。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这是挺有科技感的一个物件。那时我才四、五岁，自然把它当成最新奇的玩具，趁父亲不在的时候，时不时就偷偷踩动几下，不知道到底弄坏过几次。只依稀记得有一次我直接把传动的麻绳弄断了，父亲的工作不能进行，免不了一顿严厉的批评。后来父亲使用时，麻绳是用线手工缝接上的。

父亲前几年罹患胆道梗阻，治疗几年并发了其他病症，如今他已往天国。但这台脚踏机我一直不舍得丢掉，放在贮物间里，虽然它已斑驳不堪，限位的弹簧也不知道断了多少年。偶尔的机会看到一眼，心里总是激起一阵波澜。

2020年初夏的一天，我的手机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照他的描述，我在车站找到了他，我们一起开着车来到家里。父亲当年在闽粤边陲的坎下村从事牙科诊疗，结识了好多当地的村民。饶平新圩的坎下村传统上是杨梅的主产区之一。原来是当年与父亲交好的一位张姓村民的儿子，特地在杨梅刚刚收获赶鲜的日子，提着一大篮子，给我们送过来。看到父亲卧病在床，他马上封了个红包，表示关心和祝福。据他介绍，现在他家里不单种了杨梅和青枣，还种了不少茶叶，而且他还建了大型养鸡场，每年的收入已相当可观。村民很多也买了小汽车，村里和镇上都建了公路，还有很大的公园以及不少健身设施。他父亲现在已90多岁的高龄，腿脚有些不灵活，出不了远门，不过时常跟他讲起当年与我父亲交往的事情，很感谢父亲当年对他们的帮助。80年代的农村，交通还很不方便，由于各种卫生设施不齐全，村民的卫生意识也不是很高，患有牙病的人是很多的。但村民的收入却很少，除了一点时季水果的收入，平时生活都是种些稻米，打些柴火，自给自足。看牙科通常都是等到疼痛难忍的时候。还有很多村民，年轻时就罹患龋齿，中年的时候牙齿就掉得差不多光了。可是等到父亲为他们做好假牙的时候，他们只能赊账，分期付款。在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一口假牙的价格是不低的，这样一来，父亲不单收不到工钱，还不得不垫付不少假牙的材料款。我们一家全靠他当牙医的收入维持，那种窘迫，虽然当时我还很小，但还是感受到了！

现在几十年过去了，牙科技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各种先进的电动设备层出不穷，假牙也不断迭代，品类繁多，发展到如今的种牙。而且口腔医生在这几年，也成了一个高收入的代名词。

时代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奔腾不息，席卷着一切。它是不可阻挡的力量，推动着社会不断向前发展。而平凡的人，就像洪流当中的一粒沙子，虽然很渺小，但却很幸福！有时候我们会沉下，面临困境与挫折；有时我们又会浮起，感受安稳与喜悦。然而，无论沉浮，我们都始终保持着向前奔赴的姿态，因为有国家这位强大的领航者，它指引着方向，告诉大家，美好就在前方，我们必将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