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肾结石”赌一把
人之间的相互了解,除过亲人、同学,再就是同单位的同志。有一天,我们医疗站药房的司药员小吉说:“老三,走,给我大看一下病。”这小子,一股傲气,比我年龄小还常常这样直呼我。我说:站内那么多老先生,你怎么请我?你还不知道我那两下子。他说:“废话!不瞒你说,吃了老吉先生几十副中药都不见效,我是想试你一下。”好,你试我!我就给你露一手,我心里想。
这病人腰痛,右侧比左侧甚,痛起来痛得直在床上打滚。作过详细检查,我对小吉说:我初步诊断,你大得的是肾结石。这病如果是小结石吃中药或许能排掉,但大结石吃药基本上不起作用,最大只能稍微止一下痛。根本的办法是作手术。他说:“你敢断定是肾结石?”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废话!我说的是初步诊断,要确诊须去县医院透视拍片。他没表态,我给开了点止痛的药了事。
记得大概正是农村青黄不接的季节,看罢这病后我就去山里借粮度饥荒,恰遇下雨,三四天后才回来。我一进门,小吉就找我来了:“快!快!我大痛的受不了,你赶快给看看。”我说:你咋能等到我回来,站上不是还有那多大夫吗?他说:“瞎了!你一上手,我再去请老吉先生,他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让程先生给你大看嘛!怎么?不起作用?还有的大夫说,他那么看看听听,摸摸敲敲就能下结论说是肾结石?吹牛皮哩。”
谁不年轻气盛!我也一样。还真把我的火逗起来了。我说:小吉,我也不去看了,你买点止痛药让你大吃了,你看,天已放晴,你明天向生产队要辆大车,把你大拉上,我陪你去县医院检查。如果你大的病不是肾结石,我就此洗手,今生不再当医生。”
第二天就去了县医院,因为刚从医院学习毕,一切都还熟悉。尹大夫听了我的阐述,笑笑地说:“是吗?”再从头给做了次检查,“那就拍片看看。”
要作肾造影,当时县医院没有造影剂,尹大夫的爱人在矿务局医院工作,他给我写了个条,要我到矿务局医院去买。我借了辆自行车就去五、六里之外的矿务局医院。药取回来了,记得当时是周峰在透视室,给病人静脉注射造影剂后,每五分钟拍个片,我和尹大夫都在场,拍完片,结果昭然若揭——两肾肾结石,右肾已充满。尹大夫惊喜地说:“小程你行呀!在没透视拍片条件情况下就能诊断出肾结石,不简单啊!”当然,这话中也包含着作为老师的骄傲。
已经确诊,除过作手术再无他法。因为当时还没肾移植技术,同时即就是有,一个穷苦农民也换不起肾。人不能没肾,所以只作了右肾切除手术。
这件事无疑在医疗站一石激起千层浪。但还是有人持怀疑态度。直到作手术那天,我们医疗站一个大夫在手术室外候着,看是不是真能取出结石来。直到小吉他妈攥着那个像肾脏形状一样,光滑得似殒石的大结石让他们看时,他们才不得不信服。
从那以后,小吉再没直呼过我老三,而是不叫老三哥不说话。
第十六章 祭悼那些病逝的灵魂
你可能会说,你吹吧!好像你什么都懂,什么病都会看,难道在几十年的与疾病搏斗中,你就是“常胜将军”。非也。我不是名医,更不是神医,与我的老师比,与那些大医院的大教授比,我都不敢称自己是个合格的医生。我只不过爱钻研,肯思考。医疗中遇见很多治不癒的病例,常常使我很遗憾。择几例典型有启迪意义的病叙述如下:
之一:有一个新生儿,一到世上就得了一种怪病——硬皮病。皮肤不像一般婴儿那么细嫩柔软,像绸缎一样光滑。而是像牛皮那么硬。我还没来得及看书查找,看这种病能治不能?怎么治?他却患上了小儿肺炎,救治中一度心跳骤停,我征得家属同意,给作心脏穿剌注射葡萄糖加强心剂,奇迹出现——婴儿心脏恢复搏动。但因当时农村氧气、药物等都赶不上。加之自己对后续复苏术知识贫乏,最终婴儿还是死了。
之二:有一个夏天的中午,一个中年妇女急急慌慌来求出诊,说她九岁儿子病重。我赶去一看,那孩子面色晃白,嘴唇发青,瞳孔已散大,生命指征全无,已无法抢救。我问什么情况?她说,儿子放学回来,吃饭后午睡,就睡在她身后,她忽然听得儿子“啊!”一声叫,赶忙转身看,孩子昏迷不醒人事。她就急忙叫医生。
这孩子只能说是瘁死。什么原因?先前有什么病史?有无先天生疾病?不知道。那时我就想,如果给每个公民从出生就建一个健康档案,这样就能对疾病做到早发现早预防。那时的条件,当然是难做到的。前几天我回村,村卫生所要我填表,说是要建全民电子健康档案。看来我当年的遐想在改革开放四十年的今天要实现了。
之三:有一个夏日的深夜,大队的高音喇叭忽然响起来,喊叫大队医疗站的医生备上急救药都往西村xx家赶。到了那里,原来是土窑塌了,压在内边四个人。怎么回事?农村人有住土窑洞的习惯,但还想在窑背上种点粮食疏菜什么的,有时还把渠修到窑背上去浇灌。所以就忽视了排水和防涝的措施。那晚下了暴雨,窑背上积了水,把窑闷塌了。
人们在积极刨人,我们作好抢救准备。可惜,出来的都是死尸。那次事件死了老两口和一个孙子一个孙女。
这些都应给人什么启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