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父母的在天之灵
母亲勤劳俭朴,贤良聪慧,虽不识字,但悟性高。记得经常有邻人求母亲裁剪衣服。就连那时兴起的中山服,母亲看一看,张开食、拇指量一量,就能给你量身裁定。母亲用裁剪衣服剩的小布块给我们缝的花书包,很让同学眼馋。
年轻一点时,妻子教书,我忙于行医,家务、孩子上学全凭母亲照料。我们搬到大池埝中学以后,孩子们上学的上学、打工的打工去了,就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在家,好在中学离家只四、五里地,我得经常回家给母亲备好水、吃的用的。遇上母亲身体稍有不适,我就要每晚回家陪伴母亲。
1995年后季,母亲心脏病加重,一度不能生活自理。放寒假了,母亲处于臥床不起状况,孩子们也都回来了,母亲有一家人陪伴在侧,心绪很好。那年雪好大,未能熬过那个寒冬,在刚进入1996年的大年初二,母亲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享年八十五岁。
送葬母亲的第二天,我们一同去新坟烧纸。我们这里有摇钱的风俗,就是把插在坟顶的摇钱树摇一摇,看谁运气好能摇下钱?那圆纸钱是用浆糊粘在柳枝上的,干了后很牢固,能摇下来的寥寥无几。孩子们争先恐后去摇钱,有的摇下一两张,有的尽管很用力,但一张也没摇下。我心情悲痛,那还有心思摇钱。邻家一个婶婶说:朝娃,你妈最挂牵你,上去试试,说不定你妈会给你钱呢!我在大家的怂恿下也试了下,我的手一碰柳枝,就掉下六张钱。婶婶说:看怎么样,你妈心痛你,拿回去压在贡桌上的香炉下边,会灵验的。
我很早就想把诊所搬到县城,只是因为家有老母亲,五、六亩责任田,脱离不开。现在母亲过世了,我决定把责任田转包出去,去县城发展。
送葬母亲花销近6000元,一点积蓄基本耗尽,拿什么搬?说来也怪,过完事回到学校,连续接诊四位白内障病人,相继作了四例白内障手术。那时县医院已把白内障手术费提高到每例2000元,我则每例收费1500元,一下就收入了6000元。同年4月我在县城龙门大街邮局对面租了个三层楼的门面房开了眼科诊所,年租金6000元。这也许是数字的客观偶合。但我应愿相信这是母亲的在天之灵护佑我。
到城内以后,感觉各方面确实比农村方便,再看到有好多老太太都在广场上走来走去、跳舞或晒太阳,我很后悔,怎么不早点把妈带到城里来享福。
同年11月,父亲也去世了。三年后清明节,我们兄弟姐妹共同为父母立了碑。立好碑第二天,我的诊所特忙,那一天收入700多元,是我办诊所以来日收入之最。
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三十一章 寂寞的荒沙滩
《寂寞的荒沙滩》是我出版的“中短篇小说集”的书名,也是其中一篇小说的的题目,更是我寂寞、孤独、无奈的心境写照。广袤的荒沙滩,有一个人背负烈日,面朝沙地,默默无闻地撒下种子和汗水,种子会不会发芽、长成茁壮的禾苗、连成一片绿洲?他不知道。但他从未放弃梦想,一直耕耘着、播种着。有时会偶尔看到一点绿芽,他都会欢喜若狂,信心百倍。
来到县城,碰巧韩城市文联、作协成立,有朋友介绍我认识了文联主席,我开始隔三差五地参加文联、作协的会议。有那时很活跃的乡土作家问我:你是写什么的?我真想对他说:我压了一箱子文稿呢!可心里怯怯的,只得尴尬地说:我什么也不写,只是个好奇者和旁观者。
后来在报纸上看到北京“中国文化传播发展促进会”征稿,我就选了二三十篇中、短篇小说稿寄去了,编辑叫刘洁,从我的稿件中选了十五篇说可以出一个集子,让我修改,并指出说:你们那里人是不是肯骂人,你文章中脏话、骂人话太多。我如醍醐灌顶,从那时我就意识到——方言土语用好了是地方特色,泛用、烂用就会成为语言障碍。
我把准备出书的修改稿拿给当时的文联薛主席看,他第二天找到我激动地说,他连夜把书稿看完了,并写了一篇《夜读维功》。后来这篇文章改名《初识维功》作书的序。我第一次很惊讶,我写的书还能感动人!
书是在江苏无锡印的,正值1998年南方发大水,我既担心受骗把钱交了得不到书,又怕印刷厂遭水灾把书泡了。就找了个在无锡工作的韩城人去印刷厂看,得知书确实印出来了。于是我就结清了剩余的钱,把书托运回来了。
书印了两千册,那时自费出书方兴未艾,薛主席说《寂寞的荒沙滩》是韩城出的第一本文艺类书籍。也许是出于好奇,大家争相传看。有许多原本不认识的人看了书都来找我,记得有一天早晨我刚开诊所门,当时的政协主席杨仲光就进来说:我昨晚一夜没睡把你的书看完了,真是太感动了。后来,报社的一个年轻记者和我谈论,意犹未尽地说:《寂寞的荒沙滩》你怎么能想到那样一个书名,太……
书中一篇《黑女》曾在“韩城报”连载,一时引起小小轰动。那个有趣的结尾,一直为很多人津津乐道——
“黑蛋!”我故意问,“你妈将来瘫了你给她擦屎不?”
“擦!” .
“如果我瘫了你擦不擦?”
“不擦!”
“为啥?”
“你不给我婆擦,我也不给你擦!”
“哈哈哈!”
“嘿嘿嘿!”
“吭!”妈也被逗笑了。
没想到,人生这样苦的命中也还孕育着希望和欢乐。
恰逢当年评选韩城“第一届杜鹏程文学奖”《黑女》得了小说奖。
我不认为我的书是完美的,成功的。不过读者的认可给了我鼓励和力量,激发我更大的写作热情。我当时的心情就如同压在山下五百年被放出来的孙悟空,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可以大显神手了。
这仅仅是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