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华(哈尼族)
听到已录取特岗教师的佳信,我在父母亲友的嘱付声中踏上了特岗教师的岁月!
参加岗前培训后,我们坐着托拉机,在弯弯曲曲的乡村土路上颠簸,在坝子长大的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对今后的人生路,一片茫然。经过5小时的路程,我们终于到达了走入社会后的人生第一驿站——云南省红河州元阳县黄草岭堕谷小学。晚上,当地哈尼族教师们用他们民族的最高待客礼遇招待我们,杀了一只大公鸡。
第二天,听说来了新老师,学生们高高兴兴地,远远地看着我们,穿着脏衣服。我微笑说:“同学们过来”,然而听不懂我的话,他(她)们笑笑,一点点靠近我们。红彤彤的脸蛋,有的学生还有鼻涕的痕迹,有的还背着小弟弟呢。这就是我的学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竭力让自己适应这里的生活与工作,但在工作中,偶尔会发生一些感到措手不及的事。
上课时,我用普通话与学生交流,谈心,或许我语速过快还是个别发音不准,还是学生们从入学以来就习惯了听哈尼语,他们就是听不懂,在下面窃窃私语。我在一上边干着急,他们就在下面若无其事,让我忐忑不安。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当时我应该对学生情况进行认真了解。课后我认真向老教师们学习,才得知,这个班级学生总体情况特别糟糕。我教语文,只会汉语拼音的只有3位学生,我深感工作压力之大,为此我花更多的时间去教汉语拼音,我把它们串成儿歌,学习起来有趣,没了枯燥乏味,学生也就逐渐欢迎我了。经过1个月的练习,多数学生已会读了,看到学生取得这样的进步,我为此而自豪,也得到的校长的肯定。
有一次学生们问我:“李老师,你喜欢什么花呢?”我说:“当然喜欢山茶花了,它像你们一样单纯、可爱!”
周末,森林是学生们的乐园。有次我们班的学生走了2个多小时的山路,摘了许多的山茶花送给我,他们大胆却羞涩地说:“李老师,你说你喜欢山茶花,我们今天特意从山上摘来送给你”。我听了他们能说不太流利的汉话,心里无比欣慰。我狭小的宿舍里,全是山茶花。一位调皮的男学生从人群中窜出来,手里抓着一只小鸟,对我说:“李老师,给你尝尝我们这里的野味。”我听了,说不出什么,“送给老师好吗?”一言不发,就递给我。我接受了他的小鸟,高高兴兴走了。我回到宿舍,打开北风呼啸而入的窗,放了……
有一天,班上成绩好的一位女孩,装着一篮子的野菜,站在我门口,看着她一脸的汗,我蹲下来看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爱。乡下的孩子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老师的爱!不拿,让学生不高兴,拿了,心里过意不去。我只拿一点,“老师吃不了那么多,这些回去给爸爸妈妈吃,好吗?”她犹豫一阵,“老师,你别看它丑陋,味道好着呢!真的”。看到我坚定的表情,笑着离开了,看着她纯朴的背影,心里有点谈谈的伤,担心她辍学,因为家境不太好。在课堂上,我说:“以后谁也不得给老师送野菜什么的!”
三年的特岗岁月,我徘徊过,伤心过,哭过,笑过。不敢对亲人说我的生活,不敢告诉关于我的生存处境。
那次回学校,山村土路上,农用车侧翻,车上的碎石把我活埋半身时,我一个人静静地疗伤自己的心情,因为担心百里之外的父母。车是我们强烈要求坐的,然而司机却执意承担本不该自己承担的医疗费,真正感觉到哈尼民族的真诚。当我听说住院期间我的学生每天盼望我的归来时,听说调皮的学生也静静地开始认真学习时,我真正感觉到,原来我对他们真的重要。
有时母亲打电话来,对母亲说:“妈妈,我好着呢!同事也关心我”。远在重庆的哥哥在QQ上给我留言:如果一个在异地他乡觉得累,就回家吧!
然而我没向亲人们说过我的生活情况,没说路有多难走,没说过连生活用品也难以买到!当我看到那些天真的眼神,看到背着弟弟上学的女孩,我决定,我想守着山上的野花静静开。如今我又来到新的环境,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抚摸即将诞生的腹中躁动孩子,这儿已成了我第二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