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云朵间穿梭,滚滚云雾是它的轨道。
调皮的“旧时王谢堂前燕”姗姗飞来,把霞云剪碎,留下斑斓的天空,和一道瘦虹,列车一直在前行。
谁迷惑的青春,踏遍列车隅落,几棵大树,一泓清泉,数点梨花。
——这就是我的母校:元阳一中。长长长的教室,雪净梨花,吟诵大树,细语清泉,还有那些事,难忘。
1
两层楼的教室,长长的就在那儿,山壑簇云来到一中时,已是匆匆,飞的好快了,太像睡过头的学生急忘碎步向教室跑。站在这一头看不到那一边,像是飞快的列车,在云之巅穿梭。
我们的教室离民族班教学楼近,是南边这一头,在二楼,记得是从左数第二间,正对楼下是高中语文教师的集体备课室。
那个时候时间总是不够用,马克思老人家说过:“忧心忡忡的穷人甚至对最美丽的景色都无动于衷。”我是个物质、精神都“双贫穷”的人,不知道欣赏风景。山麓的云,是慢慢升腾的,像是玩太极拳的高手。杜甫的《望岳》诗中写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倘若,持一颗闲云野鹤之心欣赏,感觉与杜工部所描写的泰山风景差不多。
俯瞰远下,乡野村庄漫漶在纯白的浓云之中,偶有郁郁涧底树杪,约约隐现。那时候教学楼前面没有栽杉木树,杉木树记得是高二那年种的,具体那年种的,就得问老班长了,反正他现在母校守护我们当年的足迹。我们班的承包地就在教室对面,现在多功能教室上面,树又小,视野开阔。校园周边的农家养鸡,特别是秋月孤悬的夜,有点“鸡声茅店月”的意境,可能老师们也养鸡,还好,已是高中生了,有点知耻感,不然,可能会成为调皮的学生学习周扒皮半夜鸡叫的动作,成美中餐,呵呵。
回收视眼,春天,燕衔春信归,校园里的梨花簇开,一句“梨花一枝春带雨”,把春天一语道破。但秋天的梨树,可能要生闷气了,我们从食堂吃完饭,一边放哨,一边铁碗往天空抛,顿时成“梨果雨”,赶快拾几个,飞快离开,要是被白老大抓个正着,那下场就惨了。嘉喜、浪超情、蚩毛之辈偶尔干这事。
一地梨花,两处乡愁。
大概十点左右,云雾在校园汹涌,云山雾罩,教室就成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要是冬天,像《西游记》里的天宫,云帘幔幔,书声拌盈雾,如同小葱拌豆腐,那是老师们喜欢的精神饕餮盛宴。冬季的清晨六点,但见一团影子在移动,作为学生要多加小心,要是撞了像段宝林、李志军这样戴高度近视眼镜的老师,那可唱不出“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了,可能会闪腰呢。若是晴天,漏光点点,幻影在列车上移步。
2
食堂上面,有几棵大树,高大魁梧,枝繁叶茂,根伸向博大的土地,像一把巨伞,荫佑周围的小树和树下的那一冽清泉,四季一色。
苏轼在《於潜僧绿筠轩》一诗开篇写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在生活中,我喜欢听音乐,可说是“不可居无乐”了,特别是轻音乐和老外的音乐,我不会听英文,算是对牛弹琴了,但那旋律是动听的,又因为不知词中意,有利于聚神思考。恩雅的声音,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籁美。有时听恩雅的《树的回忆》,偶尔会想起一中的那几棵大树。
每一圈年轮,都刻着故事,一茬茬的青青子衿走出校园,树的心思,只有清泉知道。
清泉汩汩,那是远去的校园铃声,一丛丛莘莘学子走进校园,泉眼的心情,只有树知道。
3
老师们讲授过的课,如今做不到如数家珍了,但有的记忆是新鲜的。
段宝林老师最深刻的印象是,批改作业快,有句话说的好:“今日事今日毕,再晚也是早。今日事明日毕,再早也是晚。”比起段老师,我感觉自己像九斤老太所说的“一代不如一代”,我教书那几年,做不到段老师这种精神,有时候,我只改简答题和论述题,选择题答案写在黑板上,交给学生们统一改,1班的试卷交给2班改,反过来也如是。我安慰自己,这种方式也有好处:不知不觉中,学生们又重温了二次,再加上自己组织复习,算是“温故而知新”三次了。阿Q精神还是好。写过一篇《段老师外传》的散文,还好,在《红河教育》杂志采用。
想起李祖文老师,我对“严师出高徒”这句话,产生怀疑。英语成绩好与不好,李老师对学生一视同仁。我觉得,对于基础扎实、而心猿意马的学生,对于慧根聪颖、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生,确实需要严师督导。像我这种有心进步、但回力无天的学生,真的需要宽大处理。
我和“科长”有缘,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大家都叫“科长”,反而真名给忘了。临近高考,我经济拮据,找科长借。
“科长,我是来借钱的。”我直言相告。
“要多少?”科长不假思索。
“200”
科长给我300元,我说:“200就够了,10月份还给你。”
“好好好,好好复习。”
既然科长那么信任,我也就言必行行必果了。我现在记不清是9月还是10月还的,只是那一年,我还钱时,恰遇中秋节,也是在科长家过的,也是第一次过中秋佳节。
4
每期《绿野》刊发,我是必看的,想,如果我的作文也能被采用,多好!羡慕那些会写作文的同学,但看看自己,心里拔凉拔凉的,“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要说写了,我连汉话也说不流利,到大专时,我念不准“矛盾”二字,到隔壁宿舍找同学聊天,老赵就拿我当笑料:
“摸倒来了,摸倒来了,让坐让坐!”大口马牙的还傻笑。
有时候踢他一脚。
但我一直在努力前行,到大二时,大师兄来找我,叫我继承他的衣钵,接聘政史系文学社《竹苑》主编,算是不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了。
那时候,我把时间安排妥当,晚饭后到晚自习前这一段时间,每周一、三、五,到阅览室看报刊杂志,周二、四、六,玩篮球,图书室里的厚书是没时间看的,只能望而兴叹,佩服那些抱厚书的学友。三年的高中生活,图书室未曾登临半步。钟相达老师是班主任,我们给钟老师取了一个江湖雅号:钟老大。高三时,钟老大用一个月的时间给我们上唐诗宋词,蛮有意思的。有时穿脱鞋来教室督促我们,呵呵,有点竹林七贤的遗风。
走入社会后,每次踏进母校,心生怯意。那长长的像列车一样的教学楼,追随“旅行者一号”的足迹,使向深邃的星际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