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一

什么，你来龙城了？明天返北京？我日，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考验我的应急能力？咱还不缺的就是这点能力!

包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挂断电话马上翻微信。许龙发来的地址是龙城国际大酒店，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半，立即在群里广播，写字太慢了，包青从来都是直接语音。

喂，喂，喂，都醒醒，都醒醒，许龙来龙城了，晚上找个地儿聚聚，正生孩子和吃窂饭的就不用来了，地点嘛，就去赵老板的宝地，六点半准时啊，迟来的买单！

群里说完又单独艾特了赵敏，还是你那里格调雅致些，你再费心准备上一桌，单完了我签。

发完微信，看看手头的安排，小李，晚上和唐总的饭局帮我推一下，五点半的财务分析会就让马总主持吧，注意作好会议记录，完了给我，我回趟家。

这两天还有什么棘手的事情没？临出办公室，又问了一句跟在身后的李秘书。

就是跟郝总的纠纷，他们……

不用怕，我们代表的是国家，他们要来，还按我说的做，必要时可以报警。

包清的家离市中心半小时车程。到家后，先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便服。

又要出去？正陪孩子写作业的老婆问。

几个中学同学，晚上在赵敏那吃个饭，你和孩子吃吧。

临出门又去地下室搬了一箱三十年陈酿。毕业近三十年了，非它不可！包清平时爱喝两口，也爱收藏酒，出差旅游得了空，总爱捎带点当地的名酒特产，自己喝，和朋友喝，他的豪爽在圈里是出了名的。

五点半，驱车去赵敏的地儿，路上收到赵敏的微信。

凭什么又你买单，在我的地盘，当然我说了算，这次免单！附带一个呲牙。包清笑笑。

赵敏的酒楼在龙城大街东段，妥妥的城市CBD。赵敏高中毕业外出打工，从服务员干起，一直到如今稳坐龙城餐饮一姐的宝座，不能不说创造了一个奇迹。

包清上了二楼，正好迎上赵敏出来。

今儿人不多？

今年生意就不行，八项规定了，都在自个家吃饭了。

就该这样，每天大吃二喝的像什么干部！

你这样好了，我可惨了！

这不是给你捧场来了！

嘁！

在哪个厅？

聚义厅，我已经安排了。

还聚义厅，咱又不是梁山好汉！

都是讲义气的人，聚一次不容易！你先去吧，招乎老同学，我还有个客户，得忙一会。

赵敏不愧是赵敏，敏于行又敏于言，七分美丽外加三分英豪，说话办事比男人都干练！

聚义厅是一个大间，陈设要比其他小包略显豪气。正面墙上是一幅好汉图，满身的肌肉，满桌的酒肉，坛子、海碗，真的强盗未必会有如此阔绰，小说家就是任性！看看赵老板的摆设，也是粗木桌子、长条凳子，粗瓷大碗，就差一杆杏黄旗了！呵呵，现在的人们，不给玩点花样，是不会上钩的！

二楼东拐聚义厅，快点的，快点的！包清在群里又喊了一遍，坐下来，抽出一支烟，又单独给许龙发了一个定位。

有服务员进来，先生要什么茶？

包清环视一下房间，服务员马上递过一个烟灰缸，来壶祁门红，一截烟灰弹下去又嘱道，水不要太烫！

二

腰寨中学是一所乡镇中学，二十多年以前，这里是一水的窑洞加几间平房，老师、学生睡觉都挤窑洞，平房作教室。教学条件虽苦，但师资力量还算不错，专科、本科的都有。学生都来自附近村里，父母亲大多是地球的修理工，即便有些做个买卖、在村里乡上当个小宦，但吃饭穿衣却相差无几。家贫，所以对“知识改变命运”的理解便也透彻，总想奋力拼搏跳出龙门。后来包清他们这届的学生确也多有出息者，有硕士、博士，有政府官员，有行业翘楚！

毕业之后大家各奔前程，消息渐阙，就是同在一个城市，也是各忙各的事，难得一聚。上个月，赵敏忽然拉了一个群，刚开始很是热闹了一阵子，后来就渐渐归于沉寂，包清时不时挑个话题，但应和者不多。这次许龙回来，也正是一个凝心聚力的好机会，相信当年在艰辛的求学中培育出的同窗友情，是很难被岁月冲淡的。

那时上学的伙食要自己带，一次背来六天的粮食，都是自家地里产的，糜米、土豆之类，配菜则只有母亲提前弄好的油煎葱辣子、干腌莱丝子等，塞上满满两罐头瓶。课间准备自己的饭，抓两把米到饭盒里，将一颗洗净的土豆在饭盒沿上用力一压，切作两半，丢在里边，盖上盖，就成了！自有值日生负责拿到伙房，伙房师傅再往饭盒里逐一加水，上笼蒸熟了，放到门外的板上，到了饭点学生自去认领！顿顿老三样，能坚持下来，确实也磨练了意志！所以就盼着过星期，是为了回家改善伙食。当然星期天下午返校的时候可以带来一天的老妈精心准备的现成饭，带多了不行，放着就馊了。所以星期天的晚饭亦或星期一的早饭就是一场交流大会：饺子给我尝尝，我这有糕，这焖面不赖，一只饭盒往往会经十几双筷子。慷慨的、自私的、热心的、冷漠的、可交的、封闭的，原汁呈现。

住宿是挤在窑洞里，自带的床板、铺盖，还有放东西的箱子。大伙都是拼装的高手，如何在有限的空间里将长短不一、宽窄各异的床板拼到空间利用最大化，还要留出箱子的位置，确是学问。一个大通铺睡觉分两排，头挨着墙、脚蹬着箱子，人多的时候都翻不了身，有起夜时踩醒别人的，有蹬了自己被子而拉扯他人被子的，这可是真正的“与之同袍”的战友了！床板规格不同、箱子大小各异、铺盖颜色有别，再加屋里混合了饭味、汗味、脚味、尿味的空气，这是一幅抽象派的4D画作，怎一个酸爽了得！

教室的窗户在夏天是空的，冬天则钉上废纸片用于挡风。斑驳的桌椅，刻满了每个人的作品。冬天取暖的洋炉子，经常会有“勤快”的人去戳两下，空气里便常蒙着一层灰。女教师来上课总会皱起眉头，但憋气的能力实在有限，所以下课的铃声一响，即刻拾起讲本逃离教室。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好在艰辛是大家共同品尝的。当年天天骂、日日烦，现在反倒特别怀念。对友情来说，越是贫瘠的土壤，也许越是长的旺盛。

三

最先来的是彭锋和宁忠，这俩在楼下碰了面。

守规矩的终究是守规矩的！当年彭锋是最听老师话的孩子，也是成绩最好的“学霸”！宁忠是最用功的一个，每天不到十点不睡觉，任务完不成不睡觉。

你包青天叫，能不快？

我的脸可没有那么大，还是咱大博士的面子大。

跟博士同过学，咱脸上也光了！

人家现在都“后”了，把博士都甩后面了，书算是念到底了，再没地可念了！

是呀，中医就是中国，再真没地可念了，轮上别人跟他学了。

正说间，许龙和何斌也到了。原来何斌到许龙住处载了他一起过来。这下屋里便热闹了，话题自然集中在许龙身上。

许龙，你是专治哪一方面？

肾病。

甚病？

肾，就是腰子，你要是那方面不行就找许大夫！

好呀，许龙你改天炮制几粒金刚大力丸给弟兄们用用！

瞧瞧，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食色，性也！人生就两件事嘛！

人许大夫祖上出过名医，这是家传。

祖上有名医？谁呀。

许仙嘛！

哦，这样说，还有个贤内助白娘子呢！

说点正经的吧，许龙，解酒有没有好法子，怎样才能千杯不醉？

啤酒解红酒，红酒解白酒，白酒解啤酒，但是最管用的是药酒，可以解百酒！哈哈。许龙扶扶镜框，平常文质彬彬，幽起默来也不输旁人！

听见没，大夫这是划了一个圈，设了一个套呀！哎，你平时是不是也这样糊弄病人？

中医讲阴阳，白酒性烈似火，当属阳，啤酒性凉如水，当属阴，阴阳互犯，当然就和解啦！

许龙以后我们的健康就交给你啦！

正说间，又来两人，文徵和董茹。

哎呦，你俩咋搞到一起了？

人文徵是政府大秘，美女能不向人靠拢？

别这样糟践政府，我是人民勤务员。

好呀，那今天你端盘子。赵老板，文市长今天给你端盘子啊！

市长大驾，咱可受用不起！门外的赵敏探进头来瞄了一眼文徵，抿嘴笑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陆陆续续又来了靳芳、栗萍、张玲三员女将。

看看人来的差不多了，赵敏便吩咐上菜。菜马上来，咱边吃边聊边等。

先上来是一个蔬菜拼盘，有柿子椒、黑木耳、西红柿、洋葱等。

什么呀，整点硬的，对得起这聚义厅吗！包清发难了，用手指指正面的好汉墙！

别急，硬菜有，怕你们服不倒，我这菜有说法！

什么说法？难不成也叫群英荟萃？

我比他少一字，我叫“群英会”！

你是巾帼英雄！

来来来，把酒倒上，不醉不归！大家今天好好吃、好好喝，在咱的地盘必须尽兴！

我定个调啊，包清手一挥，今晚只叙友情，不谈工作，只忆当年，不讲当下，如何？

好！

好汉的宴席开始了，但自不比梁山的好汉，这是文吃，只有咣咣的碰碗声还略显出一股子豪气。

有了酒精的刺激，气氛自然高了一个刻度。

这大碗的酒、大块的肉，还真有点梁山的味道！赵老板，当今天下英雄都入你彀中矣！

你意思是都倒在赵老板的石榴裙下了呗！

人赵敏穿的是牛仔裤，看清楚！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瞧你们一个个，口无遮拦的，也不戴个笼嘴！董茹开口了。

哟，董护士长有洁癖，我刷个牙去！

赵老板自然不一般，瞧这群名取的，“人生自然”，大有来历！道法自然，她是搞老庄的！彭锋插了一口。

对，她是高老庄的，当年差点给猪八戒祸害了！马上有人就引偏了。

谢谢大才子的解读，来，干杯！赵敏端起了碗。

为了道法自然，干杯！

文市长，你那时是如何追人家赵敏来，还给人取外号？众人关心的话题，总会有人憋不住先说出来。

文徵正好挟个茄条，看一眼对面的赵敏，赵敏也正好抬了头，说，你怎么追我来？咄咄逼人的气势，正是赵敏的风格。

大家也都停止咀嚼，耳朵顺了过来，说！

咳，哪有的事。文徵懂得避其锋芒，将茄条塞嘴里，不紧不慢的咀嚼。每天吃个糜米拌饭，哪有力气追女孩，再说鞋都是破了洞的，能追上嘛！

那时谁不是吃糜米拌饭外加山药蛋，从“驴粪坡”上撒欢一样冲下去，数你跑的快哩！大家很不满意。

是呀，有两次就真像驴粪一样滚到沟底，这个疤就是那时磕下的。文徵摸摸下巴。

别打岔，外号呢？

外号那是大家集体智慧的结晶，嘿嘿！文徵干笑两声，瞅了眼左边的彭锋。

呃对，有我的功劳，我检讨！彭锋举了一下手。人长的有特点了，被取个别号也是挡不住的，肺腑之言，肺腑之言！

看来还有狡猾的人！

什么特点？有人追问。

彭锋抿了一口酒，说起了书。但见这位女子，风流袅娜、婀娜多姿、巧笑嫣然、美目流盼，不可方物，无忌当下便看呆了！

哈……

看来你就是张无忌呀！

我拿倚天剑劈你！赵敏一声娇喝。

大伙又一阵笑，总算解了点渴。

徵子，我可是听说你现在还暗恋人家赵敏哩！又有人起了个头。

是，我的灯是一直亮着呢！文徵也就势下坡乐一下呗！

拉倒吧，你快关了吧，小心亏了电！

他现在就亏了，瞅瞅那几根头发！

亏了有咱许大大夫。

哎呀，来迟了，来迟了，就听有人边说话边推门进来，陪孩子学跳舞，刚送回家，不好意思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武霞，武月的貌，侠客的范，所以她叫武霞，在省电视台做主管,最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侠女，我们都开吃了，你不要不好意思下手就行，不过欠下的酒得补上。

那必须的，同学不亲谁亲！武霞边脱外套边说，给我满上。

女中豪杰，真英雄！

喂，哦，还没等坐好就来电话。你那事包我身上，没事，电视台还是有影响力的，放心！

又是求你帮忙了吧？

一朋友，要买房，帮他找个熟人。

刚才你们说谁来，接着说呀，我听听！

轮到说何斌了。你这大忙人，整天飞来飞去的，累不累？

没办法，跑业务嘛！这不为了今晚聚会，刚退了一班去广州的票，什么也抵不过咱这同学友情！

这就对了！哎，飞机上有过艳遇没？

你电影看多了吧！

这不最近《中国机长》嘛，你还别说，飞机也挺危险的！

啥都不是百分百，生死由命，还好我们有中国机长！

彭锋，你是怎么去了企业？教书教的好好的！

嗨，都是被逼的！想去县城教个书吧，人说你学历不够，我本科我怎就不够了，我又不去教大学，人说你第一学历不够！哦，你这是新时期的出身论啊，一气之下就上个研究生，索性也不回去教书了！

不教书也好，吃不饱飞不远的，到老熬个校长撑死！

熬到校长是好的，一辈子普通教师的有多少！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学历不够金钱来凑”的道理。

是啊，就这一窍不流血——不通嘛！

你转型就转对了，一直吃菜的栗萍插过来，现在老师不好当，学生打不得骂不得，甚至得像祖宗一样供着，就差下跪了，求求你学一两个字吧！倒是对老师的要求越来越苛，不好干。

免费的东西一般都质量不高。咱那时，为了开学时爹妈牙缝里抠的那几个学费，谁不是拼了命往肚里装文化！

所以现在的家长只好花大把的钱把孩子送到补习班，办补习的老师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坚守课堂的只能干瞪眼！

迅哥儿说，这是“狗气杀”！彭锋补上一句。

我那时是家贫，父母死活不让念，宁忠接过话头。你哥你姐都能自己挣钱了，就你还在花家里的钱，哪有那多钱供你！念出来又能干甚？我父亲大吼。所以就在高考前卷铺盖回来了，现在想来不无遗憾呀！

也好，大学不是唯一出路，你现在干到部门主管挺不错！

不遗憾，人生没有彩排，谁能知道考学后是个啥路子？

是呀，人生不能重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靳芳，别只顾吃，和大家伙儿聊聊！

靳芳腼腆的性格到现在还没有变。当年一众男生对着她唱李春波的《小芳》，唱的靳芳头都不敢抬，现在好像都没缓过来，筷子挟菜都是斯斯文文的。

我听你们聊，很享受的！靳芳抿嘴笑，她是笑不露齿，只露虎牙！

趁气氛热烈中，包清往群里拍了几张照片。

孟宏在群里发条信息：我有事去不了啦，你们要尽兴！然后一个流泪的表情。

包清当即按下语音键，这么大场面你不羡慕？多会才能遇上，打个的快点来！一松手，倏一声过去了。

不要管他，他那一摊事忙着哩，为办个证照整天跑，前天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和管教育的副市长打个招乎。文徵补了一句。

这事你文市长还管不了？

想的我有多大权似的，再说有权也不能乱用！

对，有权不能任性，习大大给你们扎笼子呢。

董护士是白衣天使，天使呀！这称谓多好！

天使啥呀，这就是社会给我们带的一个套，医患紧张的能把你愁死！

这其实是个信任问题，现在整个社会缺乏的就是诚信。去超市买个奶，个个都像刑侦专家一样，反复研究查看产品说明和生产日期，希望找到不良信息的蛛丝马迹！

能有啥办法，有些人为了私利不守规矩，弄的守规矩的人连连吃亏，你说这规矩是守还是不守？

张玲，怀二胎了？

张玲的肚子已见鼓，一直没说话，甩开腮帮子在那吃，已顾不得淑女形象了。

国家放开了，为啥不生？人多力量大！

对对对，人多力量大，耗费也大！

保险卖的怎样？

现在的保险不好卖，有病的时候他宁肯费劲的这个筹那个筹，也不会在平时挤出一分钱买个保险。你跟他推销，费尽口舌，他认为你是骗他钱。

还是诚信问题。保险等到用时——当然大家谁都不希望用到——但万一要用，是否能按当初的承诺完全兑现？恐怕要打个折扣。

“团结就是力量，……”，雄宏的音乐响起，包清从兜里掏出手机。

什么？不要怕，你们按我说的做，一字排开，告诉他，我们是共产党员，我们在维护国家财产，他要是敢砸一下，让他先从这儿过去！没王法了还！

包总，牛！

包青天嘛！

咳，几个混混，扫黑除恶呢，还往上撞，朗朗乾坤，我能怕了他？

对，中医讲，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许龙马上用专业阐释。

四

咱换个话题，赵敏提议，让大才子给咱说上一段，何如？

好啊，好啊！就用咱现成的人、现成的事！

单老爷子也去那边了，彭锋敲敲筷子，没人说书了。

这不你就接上了？

咳，好吧。叫我想想，……，何斌，你上次回老家，是不是去林涛找董护士了？

怎么矛头又对了我，何斌一脸正色，没有的事！

就是，没有的事！董茹微红的脸上也现出嗔怒！白衣天使还真是有天使的脸庞。

别紧张，逗大伙乐一下，包你俩满意，嘿嘿。

彭锋略抿了一口酒，清清嗓子。

咱们书接上回。话说京城大将何斌，征西凉得胜后正在班师复命途中。胯下一匹银白路虎，手挺一杆丈八蛇矛，一路风尘，这日正打林涛寨下过。忽听寨内三声炮响，寨门开处，闪出一员女将，何斌手搭凉篷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列位看官，你道这女将是谁？原来不是别人，正是这何斌宿敌，姓董，单名一个茹字！胯下一匹枣红宝马，手使两把大叶卷刀。这何斌当下心说，啊呀不好！

这董茹见是何斌，脸现桃花，娇喝一声，呔！何方汉子，竟敢打此经过，休走，快来吃我一刀！说罢，就打马扬刀冲上前来。

何斌看这架势，免不了一战。大喝一声，大丈夫岂怕你女流之辈！拍马舞抢冲上来，当下两人战在一处。这何斌只想速速取胜走人，所以使出浑身解数，把个何家枪演到出神入化，但见银光点点好似白昼出了星星；这董茹心想，若能将这玉面小将掳得寨里，不失为美事一桩！所以卯足了劲将两把卷叶刀舞成了一树梨花，风雨不透！

眼看三百余合已过，未分胜负。但何斌已明显体力不支，董茹却越战越勇！何斌暗想不妙，若战败或被掳去，岂不教众将笑话？还是先撤要紧，再作打算。想到此，便虚晃一枪立即拨转马头，两腿略略一紧，这马通了人性，立下四蹄刨地，飞奔起来。

董茹一看，这是要逃啊！呔，哪里跑！舞动双刀立即追将下去。怎奈宝马不是路虎的对手，眼看着落开了一箭之地。这何斌不敢回头，只是加鞭。远远望到前面现出蓝洼洼一片大水，心知已到天池地界，这一口气已跑出百余里。回头一望，并无半点动静，心下才长吁一口。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分解。

好！此处应有掌声！

大伙纷纷鼓起掌来。

别价，别到下回，再继续分解嘛，吊人胃口！

你应当让董茹掳了何斌呀！

大伙目光转向两位当事人。

我没有那么不堪吧！何斌闷了一口酒，一脸不满！

董茹则面若桃花，笑而不语。

堪不堪现在比划两下，就知分晓！有人提议。

出口成章的大作家呀！

彭锋挟了一口菜，故作高深状：但凡世上职业，皆可按纯熟程度分为四个等级，最高一级才可用“家”这个字，比如武术家、艺术家、歌唱家等，这都是“大家”；次一等要用“星”这个字，如武星、歌星，再次一等称“手”，如歌手、打手、写手等；再次一等就是不入流的称为“爱好者”，如武术爱好者，文学爱好者等。我顶多是个爱好者，献丑了，能逗大伙乐就行！

你已相当行了！

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伙都已微醺，眼前一派杯盘狼藉。

没有不散的宴席呀，包清端起酒碗，来来来，咱们再共同干一下，让彭大才子给总结总结！

别，别！你绕了我吧，江郎才尽矣！彭锋连连摆手。

在座的谁能？包清环视一圈，举手！

没人嘛，就你能舞个文弄个墨，赶紧罢。

就是，舍你没人，快点吧。

哎呀，抬爱了，那就再献一回丑！彭锋双手一抱拳，今晚我们小聚于此，这里景色虽不比琅琊，但也有醉翁；气势不似梁山，竟也能聚义；可惜我不是欧阳修，吟不出千古文章，恰似梁山军师——吴用！

废话不要说，捞干的！

那就简单来两句。今天孟宏没到，连他一共十三人。十三是个好数字啊！数学家眼里，是奇数、是素数，美不胜收；阴阳家眼里，又是阳数，阳气生发，普煦万物！十三人，来自不同地方、不同行业，少时一穷二白，现在各显峥嵘。当初躺在窑洞里谁能想到今朝能在省城吃香喝辣，还有进京高就？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十三人就是麻将牌里的十三幺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自我，这是国士无双！

十三幺那和什么？

当然是单吊红中了！

这又有何解？

中者，天下之大本；和者，天下之达道。我们中国人秉持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折中调和，不管事业、家庭、朋友，凡事皆可执两用中。今在座者，有忠、敏、侠（霞），有文有武，但只能文征（徵），以文化之，这方面我们是有文化自信的！头上有青天，心中有宏图，懂芬芳、知得失，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人和谐一统，才能中！

好！

单吊红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