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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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正值中秋国庆长假，我回到黄冈团风县但店镇，来到儿时伙伴晓武所在地的溢流河大张家塆。
此时，高高的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蓝天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稻子熟了，黄橙橙的，像铺了一地金子。当我走近那成熟稻田的时候，一缕秋风抚摸着我的面颊，那一股馨香随风拂来，沁入我的心扉，令我心旌摇荡。这是久违的稻花香味，也是我最喜欢的清香。
田梗小路，随处都是风景。除了金黄的稻穗，还有摇曳的狗尾巴草、随风飘舞的甘蔗、绽放的荞麦花，以及那叫不出名的微花小草。走近稻穗，我用手轻扶着那因成熟而垂下的一串串稻穗，嗅着它的清香，浓郁得令人如痴如醉。我贪婪地吮吸着，一只小蜜蜂临空飞了过来，落在另一枝稻穗上，也贪婪地吮吸着，挥之不去。
金色的稻田中，我见证了大自然的杰作。阳光洒下，为这片宁静的景致增添了绿色和黄色的光芒。微风轻拂，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力量与美好。这里是一个让人心情愉悦、感受自然美妙的好地方。
作为农家出身的子弟，我对稻香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愫。辛弃疾有一首词，《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每当读到其中的“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一句，特别是当闻到稻花香的时候，就会勾起我对家乡的记忆，对家乡田野的向往，更加增强了我对家乡的热爱。今天，当我站在稻田边上，真切地闻到家乡的稻花香，那种天然的香稻记忆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所在的塆，距大张家塆5公里左右。我是闻着家乡的稻花香，吃着家乡的香稻米长大的。还是生产队的时候，队里有百来亩稻田，塆子里百来号乡亲，不分昼夜、早晚，不分晴天、雨泥，在那里挥汗耕耘，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为了增产增收，乡亲们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把田里的泥土犁了又犁，翻了又翻，耙了又耙，肥料施了又施，杂草除了又除；天晴久了怕干旱，下雨久了怕水泡，像是伺侯宝贝一样，精心地维护稻田，给稻子营造良好的成长环境。可有的时候，因为不懂科学种田，肥料施得过多，看着秧苗儿疯长，却只是长杆儿不结稻子，满田的庄稼收成不高，有时甚至颗粒无收。
同时，由于家乡地处丘陵地带，人多田少，加之实行的是大集体劳动，人们的生产积极性不是很高，又没有合适的水稻品种，粮食产量比较低，每年还要完成公粮任务，塆里人家总是处于一种缺粮状态，小孩常常吃不饱，大人常常饿肚子，乡亲们过着“糠菜充年粮”的生活。每当春节过后，家家户户的粮食基本吃完，就进入了青黄不接的时节，只好吃一些米糠、野菜充饥。到了初夏，小麦熟了，也只能吃一两个月的时间，就盼着水稻收割。每当这个时候，我时常走到田边，看着生长的水稻，闻着那稻花的香味，摸着饥肠辘辘的肚皮，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即将成熟的稻子，变成一碗碗白米饭的情景，不禁流下了口水。
后来，实行责任承包，农田分产到户，乡亲们不分白天黑夜地，在自家的田地里精心耕作。他们不再盲目耕种，而是采取科学育秧、下种施肥、田间管理。每天清晨天还不亮，乡亲们就扛起锄头，往各家的田里走一遭，看一看，瞧一瞧，这里挖挖，那里补补。水多了一分，放浅一分；水少了一分，又多增一分；肥不够了，马上施肥；野草长起来了，冒着烤人的太阳，用手在田间一根一根的拔掉。从早到晚，不分白天黑夜，乡亲们几乎都是在那花香四溢的稻田里度过。
乡间有句谚语：“饱满的稻穗总是低着头，空瘪的稻谷却是趾高气扬地抬着头。”农民喜欢那些弯着腰、躬着身、低着头的稻穗，见到它们就会笑意盈盈，心里踏实。“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由于实话科学种田，加上风调雨顺，那一年家家户户喜获丰收。人们不但结束了饿肚子的历史，而且全生产队的农户人家，除去上交国家规定的粮食，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粮食节余，顿顿都能吃上白米饭。
随着家乡水稻生产方式的改变、水稻品种的更新，更是得益于党的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激发了广大农民的积极性，从而不断引进新品种、应用新技术、改进新方式。一位老农告诉我，如今种稻基本不用人力，全靠机械，种田的效率大大提高。家乡人民的生活也实现了从过去吃不饱，到后来吃得饱，又由吃得饱向吃得好的转变，特别是脱贫攻坚任务完成后，家乡人民不仅吃得好，而且达到了“两不愁三保障”。
如今，当我站在山间，远远望去，那广袤的田野，一株株成熟饱满的稻穗，犹如一个个人间天使，整齐列队，井然有序，低垂田间。在天高云淡的天幕下，散发着诱人的芬芳。那厚实的稻穗，让绿色的稻苗变幻成金黄，给大地增添了成熟的气息，渲染着田埂上绿茵茵的百草，也醉了那渠沟水底嬉游的小鱼小虾。稻花香，弥漫着一片片农田，一个个村塆，也弥漫着江南江北。稻田岸上的树间、草丛间，不时地传出小鸟的歌唱，分享着丰年的喜悦。那欢快的声音，响遍田野，洋洋盈耳。
一群群乡村旅行者，来到田边地头。在这片大自然的怀抱中，随心漫步、拍照留念、欣赏美景。每个人都沉浸在这片美丽的画卷中，感受大自然的神奇和魅力。在这里，我们不禁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然创作出如此美丽的杰作！
是啊，伫立这片宁静的稻田，我发现，我的语言是贫乏的，这大自然的美妙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有用心去感受、用情感去体会，才能真正领略到它的美妙与神奇。
绿色的稻田，是生命之源，是力量之本，是美丽的见证，是大自然为我们献上的一份珍贵的礼物，我们应倍加珍惜。
面对那朴素又平凡，成熟又低调的稻穗，我感觉它就是一束束金黄的花卉。而对于许多人来说，根本不可能把它与花联系在一起。但在农民的眼里，稻穗即使不入花谱，百花也不能与其相比！因为没有稻穗香，哪有锅里松软的米饭香？为此，当我们把饭碗捧在手里的时候，我们应知稼穑的艰难；我们应感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惟有仓廪实，才能天下安！看不见自己的高贵，才是真正的高贵，这就是稻花香里农民的写照。
该返城了，再看那一片片、一丛丛的稻子，在秋风中摇曳着、低垂着，真的是有点不舍。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我，喜爱它的朴素、它的丰富、它的芬芳。我向往稻田的生活，我期盼永远的稻花清香。
2023年10月5日（星期四）
草于黄州赤壁
2023年10月7日（星期六）
修订于昙华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