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记

菜市场，这座城市烟火气息最为浓郁之地，亦是基层民众汇聚最为繁密的场所。他们宛如城市的生命脉络，源源不断地为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寸空间，注入活力与滋养。卖菜人凭借不懈的勤劳与辛勤的汗水，深刻诠释了生活的本质与真谛，这份职业因而在我心中激起了无限的好奇与由衷的敬意。于是，在一个晨光熹微、阳光明媚的清晨，我毅然决定亲身踏入卖菜的行列，去探寻那些隐藏在他们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

我源自乡土，早年间的我也曾是集市上售卖农副产品的一员，更有一段代销店生涯镌刻于心。然而，四十余载的“白领”生涯如白驹过隙，那段过往似乎已蒙上了一层时光的薄纱，变得略显生疏。如今，菜市场究竟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我的心中充满了未知与好奇。

遵循着前日商定的计划，清晨时分，我踏进了城中心的一家热闹非凡的菜市场。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潮中，我顺利找到了李师兄的菜摊。李师兄凌晨5点就到了摊位，我比他晚到一小时。他早已将摊位菜品分门别类整理好，宛如一个五彩斑斓的果园，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和水果堆砌得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垂涎的芳香。

李师兄，一位年过花甲却精神矍铄的老者，长我几岁，与我是中学校友，或许是由于常年与人为善的职业素养，他的面容上总是挂着一抹温暖而和蔼的微笑。他向我透露，卖菜不仅是他的生计所系，更是整个家庭的经济支柱。每日拂晓时分，他便要起身前往批发市场精心挑选货品，随后匆匆赶来菜市场，只为给顾客们奉上最新鲜、最优质的食材，并卖个好的价钱。

我站在他的菜摊旁，李师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随即笑着说道：“你还是换个装束吧，你现在这样子，分明像是办公室里的人，跟我们这些卖菜的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话音未落，他便从摊位后找出一件略显油渍的藏青色长挂递给我。我接过衣服换上，又特意用手随意地抓了抓头发，想让造型显得更为自然随性，以更好地融入这菜市场的氛围。

李师兄的摊位坐落在市场的中心，左边紧邻着一家热闹非凡的猪肉摊，右边则是一家琳琅满目的水果摊，这样的位置使得他的蔬菜摊占据了地利之便。不久，市场的客流量逐渐攀升，顾客们络绎不绝，他们或悠闲漫步，或目的性明确地穿梭其间，而我们的摊位总能吸引他们的目光，使之不由自主地驻足，细细挑选着每一份新鲜蔬菜。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也渐渐融入了角色，学着李师兄那温和而耐心的语调，为每一位顾客答疑解惑，引导他们找到最满意的选择。

“老板，请问这西红柿怎么卖呀？它的味道甜不甜呢？”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妇女，看着像是位老师，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西红柿，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认真，向我仔细询问着。

“小姐姐，您瞧瞧，这西红柿可是今晨刚从本地田里采摘的，颗颗饱满，汁多味甜，保证让您满意，价格是五块六一斤。”我微笑着，凭借过往买菜的经验，揣摩着顾客的心思，以一种贴心而自信的语气回应。我深知，对顾客而言，购买蔬菜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交易，更是一次心灵的触碰，他们在寻找的，是那份源自自然与真诚的信赖，以及对美好生活的一份小小寄托。

“刚才我注意到旁边摊位的西红柿标价五块一斤，您看能不能给我优惠点呢？”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妇女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问道。

我微笑着回应：“您真是精明，货比三家不吃亏嘛。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西红柿，品质可是摆在明面上的，一分钱一分货。这样吧，看在您是今天第一位顾客的份上，我给您个吉利价，五块五一斤，图个开张大吉，咱们小本生意，也得靠大家多多支持嘛。”

她听后，似乎颇为满意，没有再讨价还价，爽快地买了五斤西红柿。顾客离开后，李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满脸笑意地说道：“不错嘛，你还真有几分卖菜的天赋，哈哈。”随后，我继续与顾客们在一番番友好的讨价还价中促成了几笔小交易，李师兄见状，脸上洋溢着欣慰与喜悦。

趁着忙碌间隙，李师兄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作为摊主，与顾客之间的聊天，远不止于简单的买卖。时常，我会碰到一些熟识的老顾客，他们会停下脚步，与我闲话家常，分享些生活中的趣闻乐事。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话语，无形中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让我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也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那份真挚的温情。而正是这份温情，不仅让我的小生意变得更有意义，也让我赢得了更多回头客。”

然而，卖菜的生活并非总是一帆风顺。市场的竞争异常激烈，价格波动如潮汐般难以捉摸，加之天气的无常更是为这份营生增添了几分不确定。李师兄曾向我讲述过一段难忘的经历：有一次，他进了一批新鲜蔬菜和水果，满怀期待地早早来到市场，精心地将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摆放得井井有条，心中满是对一天生意兴隆的美好憧憬。却不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如同不速之客，无情地肆虐着整个市场。尽管他尽力抢救，但暴雨如注，他的摊位终究未能幸免。许多蔬菜水果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水冲洗之下，光鲜的外表之下隐藏着难以挽回的衰败，变得不再诱人。那一天，他的生意遭受了重创，辛苦付出的成本都未能收回，只留下满心的无奈与遗憾。

正当我们相谈之际，一位顾客提着刚从我们摊位购买的一袋红菜薹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你这红菜薹又老又贵，外面地摊上的比你这又嫩又便宜一毛呢，给我退了！”卖出去的菜哪有退回的道理？我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悦，于是打算与她理论几番。

善良的李师兄见状，迅速对我使了个眼色，低声说：“别急，卖菜这行当，难免会遇到些挑剔的顾客，他们常会因价格、品质等问题与我们产生摩擦。这时候，保持冷静和耐心至关重要。”言罢，他从容地接过顾客手中的红菜薹，仔细端详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便心平气和地将红菜薹收回，同时爽快地将钱退还给了顾客。

我问道：“那对于这些没能卖出去的菜，咱们一般怎么处理呢？”

李师兄叹了口气，回答道：“实在卖不掉的，我们就得把好的部分挑出来，重新打包整理，争取第二天能以更好的状态卖出去。至于那些品相确实不佳的，就只好自家消化了，尽量做到不浪费。”听完这话，我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卖菜这行当，真可谓是步步艰辛，不仅要时刻面临着经济损失的风险，有时还得无奈地吃下那些别人挑剩下的菜品。这份不易，着实令人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已近正午用餐时间，李师兄的妻子细心周到地为我们送来了午餐。得知我今日专程前来帮助他们卖菜，她特别多加了两道拿手好菜，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李师兄风趣地调侃道：“看吧，今天多亏有你的帮忙，我才得以尝尝这难得的美味。”我听后，心中暖流涌动，向他们夫妻回以一个温馨的笑容。

餐后，市场内的顾客渐渐稀少，整个菜市场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多数摊主或是伏在摊位上小憩，或是倚在椅子上打盹，神情中透露出一丝丝疲惫。而我，作为一个习惯了午后小憩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感到困意袭来，便坐在椅子上，眯起了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在这天的卖菜过程中，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卖菜人的不易与艰辛。每天清晨，当城市还在沉睡时，他们就得起床，匆匆赶往批发市场进货，然后赶回市场，将新鲜的蔬菜水果摆放得井井有条，等待着顾客的光临。从清晨到黄昏，他们始终坚守在摊位前，用耐心和热情为顾客服务，无论是讨价还价，还是解答疑惑，都力求让顾客满意。这一系列的工作，看似简单，实则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然而，卖菜的收入并不稳定，它受到季节、天气、市场需求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有时，一天的收入可能足以支付家庭的开销，让李师兄露出欣慰的笑容；但有时，却可能连成本都收不回来，让他愁眉不展。李师兄告诉我，她的收入每月大约在几千元。这样的收入，虽然能够维持家庭的基本生活，但想要过上更加宽裕的日子，只有更加勤奋。

在与李师兄共度的一天里，我深切地体会到了他坚韧不拔与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他那看似不起眼的小小菜摊，实则是整个家庭生计的坚强支柱，默默承载着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担。尽管日复一日，他需要面对的是繁重的劳作与生活的重重压力，但李师兄从未有过丝毫的懈怠与抱怨。他总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乐观精神，迎接每一个清晨的到来，用笑容和热情去感染每一位顾客。即便是面对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或是市场竞争的激烈挑战，他也总能以一颗平常心，从容应对，这份坚韧与豁达，让我深受触动。李师兄的乐观精神，如同一股温暖的力量，深深感染了我：无论面对何种困境，只要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

这次沉浸式的参与售卖蔬菜的经历，极大地深化了我对菜贩这一群体的认知与理解。他们不仅是城市画卷中一抹不可或缺的亮丽色彩，更是我们日常生活运转不可或缺的坚实基石。他们天天起早贪黑地忙活，在那个不大不小的摊位上，辛勤付出。凭借着那股不屈不挠的拼搏精神，以及始终如一的优质服务，将卖菜这个看似平凡的职业，演绎得精彩纷呈，展现得无微不至。这种实实在在、埋头苦干的精神，真是让人打心底里佩服，我们每一个普通家庭，都应当从内心深处对他们满怀感激，对他们充满尊重。

2024年11月22日（星期五）黄州东坡赤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