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守的炊烟（组诗）

村里没有秘密

村头古槐藏不了心事
凉荫下一把高台的神火
照亮南归的鸿雁

老人和深秋一一作揖告别
叫春的鸟，夏蝉的唠叨早已远去
留守的小孩，忙着找冬来话闸的钥匙

失眠的雨淋湿多少个夜
一转身繁星满天，惊醒梦乡
抱枕的秋娘和无数只破土的虫子

村里的好朋友

脖子上的钥匙
那是母亲放在村里的牵挂
那是消夜的玩具

用它撬开焦锅巴的米粒
喂饱了无数颗星子
抱它时自言自语
一肚子的话，半空
反锁

还有蚂蚁、萤虫、蚊子
田间的草蜢或会说话的猫咪
一打开门
和爷爷一块走了进来

退守的炊烟

村子暮色沉寂
狗舔落日，晚霞残缺
和老人一样消瘦

黄昏无谷可晒
锈迹的镰刀挂满蛛网
蜘蛛走失了许多年
几个蚂蚁，越出土墙

老人破开半截扁担
灶膛的火苗烧去孤寂
竹篾的灰烬如烧伤的天色
慢慢地，退守炊烟

一面溪水

童话里是虚构的故事
亲人的话掺杂善意的谎言
只有这一面溪水
安静，真实的

潺潺的流水，照一面镜子
出去打工的人照自己
牢记最初的样子
打工回来的人照溪水
反复练习清瘦的方言

生怕进门说的第一句话
喊错儿子的乳名

大山的回音

大山回音
一次捉迷藏的游戏
跳下来能抓住岩石草藤
爬起来能穿过悬壁栈道

每喊一次爸爸妈妈
回音渐行渐远，震撼大地
尘土飞扬，填充旷野，河流拔剑

仿佛那边的山坡会说话
空灵或天籁便寂成
熟悉的乡音

返乡

槐树的叶子像彩蝶
吹着风，一大早就飞了出去
呼唤远方，吹响亲人返乡的哨子

秋叶落尽，遍地冬日阳光
瞬间，仿佛泛光的眼泪
挂满黄昏的枝桠

吹过的凉风，如炊烟升起
灶台边传来母亲的声音
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