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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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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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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绿皮火车

烟花三月,去成都参加春季糖酒会。三天后返程,晚上六点多坐上了成都开往兰州的绿皮火车。火车上旅客很多,卧铺车厢环境卫生要好一些,没有硬坐车厢那么喧嚣拥挤。睡一觉,第二天早晨便可抵达兰州。兰渝铁路通车好几年了,动车还未正式开启。若坐动车,大约七个小时,省时多了。

旅客大多都在玩手机,玩累了,随时躺在床铺上休息。我正在翻看几个小时前拍的成都市博物馆和杜甫草堂的照片。天气有些阴暗,照片不甚清晰。在火车发车前四个小时,闲着没事,在成都市博物馆参现了一个半小时。博物馆很大,有五六层,走马观花看了看。了解一个城市,最好去博物馆,它的历史、风物、内涵与外延一览无余。

而后去杜甫草堂,可惜时间紧,转了一个小时许,匆忙奔向火车站。成都的杜甫草堂并不奢华,更像一个恬静雅致的公园。全国纪念杜甫的地方很多,草堂也有好几处,唯有成都的杜甫草堂留在了游客心中。

正在遐想,邻座的三女一男,皆是中年人,神秘兮兮地说:“奇怪了?火车上有一种声音,就在我们铺位边上。”看她们忐忑不安的神情,我说:“你们可以找列车员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响?”那个男的匆匆去找列车员,一会儿,两个女列车员来了。听说情况后,蹑手蹑脚地向前,又侧耳倾听,一会儿打开了乘客放在铺位下的包,找出了一个正在旋转嗡嗡作响的剃须刀,高高地举在手里。原来虚惊一场,三个女人却说:“我们的警惕性蛮高的!”

火车是一种重要的交通工具。以前,我在祁连山下放骆驼养蜜蜂,远远地看着火车像个小甲虫一样在戈壁滩上缓缓爬行。等到十八岁成人了,本想扛起枪到绿色军营报到,却意外地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当然高高兴兴去上大学了。路途遥远,坐火车是首选。从家门口到北京,学生票半价四十元,挺优惠的。只是那时的绿皮火车,一坐就是两天一夜,累得够呛!

想想那时候,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东瞧瞧,西望望,充满了好奇。窗外的景物一闪而过,渐渐远离了故乡和我熟悉的一切,把我带向一个陌生而又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异乡!

绿皮火车运输能力明显不足,除了硬座票,还有很多人买了无座票,上车只能站着。最可笑又可恨的是,许多人买的硬座票居然是重号的,为了座位吵了半天。这种火车票的座号是临时贴上去的,每个车站都有权利出售2元钱的座号,肯定会乱套了。车站瞎整,老百姓只能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能在过道里,车厢连接处,甚至厕所里呆着。有时遇上好心的旅客,可以挤着坐一会儿。

在火车上,临窗的位置,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尤其是那些大山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一种原始的野性的粗犷的美,令人震憾!那些贫脊的山梁,被修成层层梯田直接蓝天白云,金黄色的麦田在秋风吹拂下麦浪滚滚。这里是干旱区,靠天吃饭。“一年丰收粮,十年吃不完”。这是希望的田野,寄托着农民的梦想。

硬座车厢内是很嘈杂的。乘客们无所事事,找人闲聊,天南海北侃起来。陌生人之间的聊天,吹牛虚假的成份居多。也有打牌打发时间的,四个人打“升级”,一级一级打下去,感觉时间过得快一些。学生出门,往往带一些杂志、小说阅读,打发无聊的时光。陇海铁路天水至宝鸡段多山,隧道一个接一个。几个大学生毫无睡意,在纸上写“正”字数隧道。后来,他们为究竟是121个隧洞还是122个隧洞起了争执。

 “香烟、面包、火腿肠”是火车上的三大件,叫卖声屡屡不绝。火车上有很多商品可供旅客选择,吃的喝的用的都不缺,唯独没有开水。车到小站一停,乘客们纷纷开窗买水喝。一杯水五毛,大杯要收一元钱。还有上车叫卖烧鸡茶叶蛋方便面的。小贩们争先恐后叫卖一个来回,又匆匆下车了。临下车时,十元两只烧鸡降价成了十元三只。邻座的汉子禁不住诱惑,买了三只。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准备好好吃一顿。谁料刚掰开烧鸡,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甩手就扔到了窗外。

这些小站,终于被列车员定性为“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以后一到小站,乘务员提前招呼乘客们关好窗户,不准下车,也不允许叫卖的小贩上车。

火车就是社会的缩影。上了火车,你会发现什么样的人都有。五湖四海的旅客,都挤到这闷罐子火车上了。空气本不流通,又挤了这么多了,吃喝拉撒全在车上,那时候老百姓普遍不讲卫生,乱扔垃圾已成公害,甭提有多难受了。白天大家在车厢内走动,过道是畅通的。一到夜里,横七竖八躺满了昏睡的旅客,把走廊堵得水泄不通。急着上厕所的人无奈从他们身上踩过,也打断不了他们的美梦。火车忽然急刹车,一阵剧烈的震动终于把他们惊醒,瞬间又倒头入睡。

夜深人静时,小偷伺机而动。用手沾些唾沫,精准弹向对面的旅客的脸。若对方浑然不觉,小偷就可肆无忌惮地下手。若对方突然惊觉,说明并未熟睡,火候未到,还得等待下去。乘警有时会突然出现,大声警告:“别睡了,看管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乘客们突然被人从梦魇中惊醒,迷迷糊糊晃动着身子爬起来。

车上窃贼不少,丢包丟钱之事常发生。我的一个同学在车上买东西,从行李架上拿包取钱,被窃贼盯上了,晚上钱包被偷了,损失不小!我的一本书,书名《天下奇文》。看了一会儿,顺手放在桌上,不知被谁顺走了。

旅途劳累,下了火车,还感到火车在眼前晃动。两天一夜,终于平安到达终点站。新疆的同学说他们是从乌鲁木齐出发的,坐了三天三夜火车。在上火车之前,有人还坐了两天班车。哦,太遥远了,太不容易了!

另一个同学说,他没有买上座位票,站了十七个小时,小腿都肿了。

后来,我们都有了乘车经验,一旦买不上座位票,都会预备凉席带上火车。上了火车,放好行李,把凉席铺到座位底下,钻进去睡到凉席上,太舒服了!座位下面空间大,通风好,氧气足,睡一觉浑身舒畅。

寒来暑往,往返于兰州和北京。一般走陇海线从郑州转京广线北上,可以看到八百里秦川和一马平川沃野千里人口密集的河南河北;有时走石家庄~太原~西安~兰州这条线,可以欣赏山西的大好河山,风陵渡的黄河波涛;有时走京包线包兰线,这条线相对偏远,途经茫茫的戈壁滩和浩瀚无垠的大沙漠,苍凉雄浑尽收眼底。我在土默特左旗还有亲戚,有几次中途下车找到他们居住的一个叫可沁村的偏僻而又贫穷的小村子。那里的人找老婆非常困难,大多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个媳妇过日子。土左旗和河南某地,以贩卖人口臭名远扬!我在这个可怕的小村子住了几天,帮他们把饱满的玉米棒子扔到房顶凉晒。有时用力过猛,直接扔到了房子后面的空地上。又绕到后面拣起来,重新扔到房顶上。已而太阳西沉,黑夜很快降临。不留神一脚踩空,脚崴了。后来穿着拖鞋,一瘸一拐地上了火车。半个月后,在河西老家遇到一个捏骨高手,分分秒为我解脱了“瘸子爱蹦”的日子!

那个叫可沁村的地方,由于一个我所敬爱的长辈的离世而再也没有去过!

出门安全第一,坐火车是首选。是否舒适便捷,坐了都知道。平时无所谓,春运期间可就不一样了。一票难求,有时拿着票也挤不上去!中国的铁路运输能力严重不足,无法满足老百姓的出行需求。

有一年春节前,我们几个同学结伴回家,愣是挤不上去。在车站逗留了许久,终于从拥挤不堪的人群的原子和分子中间挤上去。一路站着,气都喘不匀。到了郑州,又要签字转车。出了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组织排队,带大家去签字。在一条大街上走了几公里,带队的人突然失踪了。大家无奈,又骂骂咧咧地返回车站。签了字,还是上不了车。这时,有“好心人”过来了,说他们有关系有门路,可以带大家提前进站上车,条件是每人交二十元钱。一阵面面相觑后,大家别无选择,只好掏钱。站台上也挤满了旅客,冬天臃肿的衣服和沉重的行李使上车速度很慢。车站工作人员大声吆喝驱赶,一阵棍棒殴打动作慢的乘客。一时秩序大乱,哭声骂声一片!在一阵胆战心惊和拼命扒车下,终于挤上去了。

 到了西安,还得转车。当天的车次没了,签的是第二天早上的火车。我们只好滞留在西安火车站。寒冬腊月,车站阴冷,无任何供暖设备。旅客们蜷缩在冰凉的铁椅子上休息,吃点东西。一会儿,一个打扫卫生的中年女人出现了。看见地面上垃圾扔了不少,二话不说,抡起大扫帚朝旅客劈下去,一人一扫帚,一个不落打过来,一阵阵哀嚎声。我们几个坐在最边上,心想:坏了,要挨打了!没想到她大概打累了,到我们边上就停手不打了。恶狠狠地说:“不许扔垃圾!”

夜晚,古都西安落雪了。西风烈,雪花飘,寒冷使我们彻夜难眠。我们从一楼蹦到二楼,又从二楼蹦到一楼,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不说了,再说“铁老大”就不高兴了。在火车上,苦痛欢乐都会遇到。绿皮火车,承载了几代人的青春和梦想!

铁路在延伸,火车在提速,它的设施,它的管理,它的服务,都在与时俱进,日臻完善。

终于有一天,我们迎来了高铁时代。安全,高速,便捷,舒适的出行体验,终于走进了我们的生活。坐火车变成了一种享受,出门旅游变成了一种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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