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隶绝唱《西狭颂》

甘肃最美的自然景观在陇南。地质学家李四光称赞陇南是“宝贝的复杂地带”。去过陇南之后，你会深深地感悟到“早知有陇南，何必下江南”这句话不是妄言。

陇南地处甘肃东南，像一个巨大的触角伸到了秦岭以南的长江流域。陇南山奇水秀，植被茂密，风光旖旎。陇南的美景，多藏在蜿蜒曲折的峡谷。看水观瀑官鹅沟，探幽揽秀梅园沟，两沟美景，不亚于九寨沟。只不过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缺乏宣传开发罢了。

而位于陇南成县的另一条峡谷，不仅景色秀美，还完整保存了东汉摩崖石刻《西狭颂》，全名《汉武都太守汉阳阿阳李翕西狭颂》，又称《惠安西表》，民间俗称《李翕颂》、《黄龙碑》。

《西狭颂》与陕西省汉中市的《石门颂》、略阳县的《鄘阁颂》同列为汉代书法三颂，是三大颂碑中保存最完整的一座摩崖刻石。

看来，来成县西狭颂景区的中外游客，其意不在青山绿水间，在于摩崖石刻中也。

记得2013年六月下旬，我从兰州出差至武都，又从武都至成县。第一次来成县，漫无目标在街上闲逛。大概被翰墨清香吸引，进了一家名叫“艺宝轩”的画廊。店主是个兰州人，热情邀我品茗。谈及成县风物英华，店主首肯东汉《西狭颂》，认为是流传下来的汉隶真迹瑰宝，连日本人也高价收买拓片，惊为天书。店主有收藏的拓片和《成县风物英华》一书，我观摩数遍，爱不释手，高兴买下，不虚此行。

2018年7月，我们一家人来成县旅游。不料连日大雨，地质灾害频发，成县所有的景区都关闭了，只好怏然而归。

今年5月，我们一家人又来到成县，直奔西狭颂景区。

西狭颂景区位于成县西13公里天井山鱼窍峡中。五一节后，游客稀少。

西狭颂景区也叫西峡。进入景区，但见青山对峙，山谷幽深，一泓中流，短瀑相接。流水潺潺，琴音不绝。潭水清澈，直视无碍。瀑挂前川，飞花溅玉。一道白练，突破青界。山、水、石、树，皆成风景;亭、桥、廊、榭，相映成趣。高山陡峭，崖壁突兀。老藤缠绕，白云出岫。绿树层叠，古木参天。曲径迤逦，斗折蛇行。奇花异草，遍布山谷。一路芳香，缕缕不绝。落花流水，春山依旧。

我们站在大瀑布面前，欣赏良久。“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诗仙才思泉涌，出口成章。虽然夸张，意境深远。“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用来比喻瀑布，也很贴切。

我们沿着响水河移步换景。一汪汪潭水，似明珠镶嵌，一挂挂短瀑，随地势跌宕起伏。溪水时而温柔细腻，时而嘈嘈切切。

栈道依山傍水，建在悬崖峭壁，看似惊心动魄，行走安然无恙。每一个角度，都是一幅完美的山水风景画。山奇，水秀，涧深，树茂，草密，花艳，多元素组成层层叠叠风光无限的春游图。不由感慨:青山多妩媚，人在画中游。但愿都无恙，岁岁相守望。

经过约两个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到达“黄龙潭”。传说古代有黄龙自潭中飞出，人称“黄龙潭”。每当皓月凌空，月光水色交相辉映。“光怪灵潭气欲春，波平浪静一轮存。镜连五色龙成彩，珠映千鳞月映痕”。“龙潭映月”是成县著名的景观之一。

沿着黄龙潭附近的栈桥，我们抵达《西狭颂》摩崖刻石面前。珍贵的东汉隶书摩崖刻石被完整保护起来。碑前依崖建了飞檐和护亭，刻石罩于玻璃幕墙内，外有卷帘门双重保护。

玻璃幕墙留有小门，可容纳一人参观。惜乎门锁紧闭，不得入内。隔着透明玻璃欣赏碑书，初看不甚清楚。观之再三，但见字迹突现，阴刻入石。碑额“惠安西表”4个篆字较大。正文较小，约两寸见方。正文阴刻12行，385字，属汉隶真迹。用笔沉着稳健、精凝神远、匀整洁净，观之令人心荡神怡;结体奇崛多变、错落有致、趣味横生，有透星漏月之花艺术效果。

摩崖颂碑呈长方形，由额、图、颂、题名四部分组成。上为篆额“惠安西表”四字，额右下方为《五瑞图》，即黄龙、白鹿、嘉禾、木连理、甘露降及承露人。其左是正文，后面是题名。正文比较长，文言文也难以全懂，不再赘述。

三人轮流观看摩崖石刻，碑刻以崖壁为载体，粗犷雄奇，令人惊叹!字迹简洁古质，结构自然美观，刀法遒劲有力。不愧为传世书法真迹，中外书法爱好者趋之若骛，高价索求拓片。

看景区介绍得知，摩崖石刻，镌于东汉建宁四年(171年)，下辨人仇靖撰文书丹。正文主要记载李翕生平，颂扬其修治栈道、为民造福之德政，为研究古代社会、政治、经济、文化、交通、军事及文学绘画、金石书法的重要实证。其气韵高古、方正虚和、古朴遒丽、疏宕宽博，是“汉三颂”中迄今原貌保存最完整并享誉海内外的书法名碑。

世人对《西狭颂》的评价如此之高，游客不辞劳苦，慕名前来，以目睹东汉传世隶书真迹为终极目标。

一方碑刻，书写在悬崖峭壁，本意为歌功颂德，流芳百世，没想到竟成书法绝唱。名不见经传的小吏仇靖横空出世，才惊四座。汉隶书法，炉火纯青，成熟完美，为后人留下了一座“完美的书法丰碑”!

而《西狭颂》摩崖石刻，从东汉至今能保存如此完整的确不易。首先选址偏僻人迹罕至，上有悬崖峭壁，下有幽谷深潭，远离了战火和人为破坏。其次刻石石壁凹陷隐蔽，阳光不晒，雨水难浸，风化不易。再者山崖植被茂密藤缠蔓绕，覆盖保护，不足为外人知也!

直到北宋末年，一樵夫上山砍柴，偶然发现了隐藏多年的摩崖石刻。代代守护，始终平安完整地矗立在原址。

看水观瀑，去宕昌县官鹅沟;探幽揽秀，去康县梅园沟;欣赏书法真迹，那就来成县西狭颂景区吧。

2020年5月作于陇南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