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夏天的承德比住年气温偏高,热!与避暑胜地的美名相去甚远。空军当雄机场气象台战友联谊会在这里火热地进行。这可是一次“空前难得”的聚会。当雄气象台是西藏高原空军第一台,它建于1956年,可谓“空前”。1976年随当雄场站缩编撤销,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可谓“难得”。战友们十分珍惜这次联谊机会,涌跃与会。
大家久别重逢,格外的亲切和激动,拥抱、攀谈、干杯……把回忆和思念,融入到聚会的日日夜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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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8月18日,我们从空军气象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西藏空军,去履行军人守边戍疆的神圣使命。
我们一行十三人,告别亲人后,跨上了解放牌敞蓬汽车,颠簸在进藏的公路上,日夜兼程。十一个昼夜后,我们抵达了拉萨。
经过短暂的停留后,我们分赴到西藏各个相关机场。其中,范昌胜、朱吉武、史林芬、王道普和马得林五人被分配到了当雄机场气象台。
当雄机场气象台台长叶炳坤、预报员吴世民、测报组长张恭美和关和春、沈立学、田启文、马竟鑫、刘奇岁等老战友,非常热情地欢迎我们的到来。在他们耐心地传、帮、带下,我们很快就融入到了这个集体中,并能逐渐地适应西藏的气象业务工作。
西藏空军当雄机场,始建于1955年底。在解放军4000名工程兵和5020名民工的共同努力下,奋战了118个昼夜,于1956年4月26日顺利峻工,刷新了在4300米高原上建筑机场的速度,堪称奇迹!
1956年5月26日,空军航空兵在韩琳机长的带领下,机组人员驾驶着伊尔-12飞机,飞越了昆仑山和唐古拉山,实现了在地球之巅——西藏雪域高原的第一次天险飞越,打破了当时国际上对于4000米以上的高原不适宜于飞行的理论值,安全地降落在西藏的当雄机场。
当雄机场气象台,当时是由兰州空军和西藏自治区的气象机构抽调的人员共同组建的。第一任气象台长郑成钧,第二任台长叶炳坤,副台长蔡宝麟,第三任台长张恭美……
他们,在极端困难和恶劣气候条件下,白手起家,逐渐完善业务系统建设,探索雪域高原的气象变化规律,总结当雄机场及区域的天气预报方法,编写当雄机场气候志,对大气环流在雪域高原上空的结构和对流性天气的形成特点,进行了深入细致地研究,等等。他们,不断地提高了天气预报准确率和探测大气的精确度,确保了飞行的安全。
郑成钧台长由于工作成绩突出,曾被作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多次出席空军、兰州军区空军和西藏军区的表彰大会。
蔡宝麟副台长1956年4月进藏,先后在黑河备降场,空军当雄机场气象台、贡嘎机场气象台工作。他历任预报员、副台长、台长。在飞行训练、专机保障、平定叛乱空投、反击战空运等重要任务中,他出色地完成了气象保障工作,为部队和人民作出了重大贡献。
还有那许许多多的我们叫不出名字或者未曾谋面的老前辈,他们作为雪域高原气象事业的开拓者,为国防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光辉业绩!并向这些老前辈们致以崇高的军人举手礼!作为后来者,我们没有辜负前辈的期望,相继成为专业骨干,并继续书写高原空军气象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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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是用来奋斗的。”“奋斗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只有奋斗的人生才称得上是幸福的人生。”
《警世贤文》也提示我们:“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只有奋斗过的人,才会感同身受生活的不易。只有奋斗过的人,才会知道人生的意义。只有奋斗过的人,才会懂得对生命的珍惜。
当雄,平均海拔4300米。当雄机场跑道,海拔4230米。给人留下了“人难以适应,鸟不愿栖息”的感受和印象。但是,纵使再苦再难,我们也要勇于担当,选择奋斗和坚持。
我们面对:每年的180个大风日,狂风动辄卷走房顶,沙尘透过双层玻璃窗,飘洒在被子上,散落在饭菜里。
强烈的紫外线灼伤皮肤,毛细血管扩张,渗血,脸庞像被涂了胭脂,通常称为“高原红”。
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不足60%,长期生活在缺氧环境中,导致血色素增多,嘴唇发紫,指甲变形,心室肥大,等等,身体健康一天一天地被侵蚀。
变质的大米,干柴样的冻肉,脱了水的干菜,等等,难吃难咽……吃不下也得吃,咽不下也得咽。因为,要以它们来维持生命,才能有利于去履行职责和使命。
难熬的还有孤独和寂寞。三个月乃至半年才能收到一封家信,两年(在藏工作满两年)才能探一次亲。以至于老婆见面不敢认,儿子、女儿问叔叔你从何处来,老迈父母暗暗落泪……
虽然生活环境如此的恶劣和艰苦,但是我们仍然选择了坚持和奋斗。
我们在那里修水渠,引山泉,浇灌营区,栽树种草。从乱石堆中筛选出宝贵的泥土,自造菜地,建温室,在雪域高原上罕见地种出了罗卜、白菜、大葱、莴笋等。挖羊圈,积粪肥,虽然鼻孔、耳朵里沾满了粪碴,却仍在谈笑风生,兴趣盎然。休息日,有时还会到山沟去用大网抓野兔,到当雄河去用挂网捕鱼,幸运时偶尔也能尝点新鲜野味。
我们在与恶劣的环境抗争,与命运抗争。在青春的岁月里,我们陪伴着艰苦、奋斗一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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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青春、汗水和热血,书写着军人对祖国的挚爱、担当和忠诚。我们中有一些战友甚至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虽然他们一生默默无闻,无声无息。或许不会有人在乎、或者想去了解他们生前所受的苦难和为国家所作出的贡献。但是,他们为守卫西藏所做的光辉业绩和无私奉献,将会像绚丽多彩的云朵一样,永远飘扬在雪域高原的苍穹上。
我们曾经与他们在一起生死相依、患难与共,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的笑貌英容,永远会思念和缅怀他们。
每当提起往事、每当回忆当年、每当战友相聚、每当逢年过节、每当夜阑人静……时,我们就会想起那些过早离开人世的战友。
张恭美,我们在当雄机场气象台共事多年。他聪明睿智,吃苦耐劳,善于独立思考,待人热情。他从气象台的报务员,测报组长,一直到气象台长,再后来升任邦达场站参谋长。由于他长年工作在西藏雪域高原的艰苦环境中,经常是负重前行,过度地透支了体力,以至于积劳成疾,他自己竟然未引起注意。他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合家团圆的好日子,转业不久就离世了。
关和春,一位温文尔雅的长春兵。在气象台他从报务员、测报组长升任到气象台指导员。他为人朴实,态度和蔼,与所有的干部战士都能和睦相处。德启元,一个据说是具有“贵族”血统的北京兵,入伍前就会修手表,休息日他经常为气象台的战友修手表。他一边修手表,一边还要给战友们神侃一些京城的奇闻趣事。刘永田,一个胖乎乎的东北兵。他谦虚谨慎,勤学苦练,样样事情抢着干。张玉春,一个英俊的天津兵。他高高的个子,会打乒乓球,气象台没人能赢他。他说话嗓门老高,但是态度温和,总是嘻嘻哈哈的。柴存贵,坳黑的皮肤,身强体壮,积极肯干,报务水平堪称一流。
战友啊兄弟,他们把青春奉献给西藏高原的同时,恶劣的环境所引发的疾病,却在默默地耗损着他们的生命。离开尘世时,他们都还年轻。今天,我们除了惋惜,就是怀念。若有来世,我们还做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