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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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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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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我的父亲

很多亲情,如涛涛江水,走了,不再回来!

我九岁那年的冬天,母亲病重,大人们让我必须上学。跟母亲告别的时候,我只是用手为她接下一口人生最后一口痰!放学回来,母亲走了,那一刻,我感觉到的,仅仅是自己年幼的天空塌下来了,我不知道的是,母亲的离去,对父亲来说,他最艰难的人生旅程,才刚刚开始!

父母一生养育九个子女,母亲离世的时候,五个大的哥、姐已经成家,还有两个姐姐,三哥十二岁,这个家需要父亲独自撑起来!

现在想来,离去的母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四个没有成家、长大的孩子,俗话说:“人死如灯灭”,逝去的人,除了那份对孩子和父亲的不舍与牵挂走了,父亲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作为下放户,父亲对各类农活都不熟悉,也许是人缘好,还可能父亲有一手摊煎饼、生豆芽的手艺,生产队基本没让父亲做些铲地、刨大镐之类的重活,安排的活计就是给队里放猪、喂猪,有闲暇的时候,父亲用家里的一口缸,给村里人有红白喜事的人家生豆芽,摊煎饼,很多时候,我放学回来,都见父亲在为村里的人摊煎饼,所做的这些,都是免费的,甚至为给人家生豆芽,要起早贪晚。当我提出异议,干嘛给这些人白做事的时候,父亲总是说,你还小,你不懂!

为了不让我们两个小的 哭,父亲成了一个业余的民间故事讲述者,我和三哥每天晚上都要哭的时候,总在他讲的故事中睡去。也许,我的文学梦的启蒙老师,应该是父亲吧。

时光在不经意人的眼里,总是过得那么快!

在后来的十几年里,我的两个姐姐和哥哥都各自成了家,至今,我都不知道父亲在这当中,为了四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父亲生前,我没看见他哭过一次,这该是一个男人怎样的隐忍啊!!!!!

我十八岁的时候,因为父亲无人照料,我含泪放弃了学业,当时,自己觉得是一个难得的孝子,甚至觉得这份放弃个人未来前途的牺牲,对得起父亲了。

父亲的晚年,我做了一点有限的事:因为父亲爱看电视,白天我工作一天,要等到父亲从别人家看电视回来,去接他,我抱怨他!父亲说,这大长的夜,你让我干点啥?因为这句话,我的同事姜彦武在看出我的忧虑之后,骑着当时的小“渭阳”摩托,把我带到他位于市郊的家里,在他家大娘和和嫂子(我告诉过孩子,这份恩情不能忘)的支持下,彦武哥驮着我,跑到商场,又赶了60多里的夜路,让父亲当晚看上了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在父亲弥留的那段日子里,因为要参加远在几百里路的白城粮校学习,我提前把父亲的寿材请人画好,具体的细节想到了逝者要用的含口钱,拌绞丝、丧盆。因为不去参加当期的学习,就拿不到毕业证,临行的前一天晚上的深夜,我下意识地跪在父亲的土炕前,含泪说:“爸,你没事的,等我回来,这次不去,我就不能毕业了。”父亲用有气无力的语调跟我说:“去吧,别耽误正事,我没事!”

在粮校学习的日子里,我每天几乎都在悬挂着父亲。在结束学习的前一天下午,五姐夫突然到学校找我,告诉我父亲病重,并且说,问父亲了,最想谁,父亲说,最想小田(我的乳名),当时,我因父亲无法继续读书,所有曾承受的压力,都释怀了!因为晚上没有火车,又没有现在的出租车,我只能赶次日上午到松原(那时叫前郭站)站的火车,再打一台“电三轮”回到家里:在路上,内心只有一句话:“爸,千万等我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无法说话了,看到我,他笑了。然后,就走了!

因父亲要葬回老家,第二天,拉灵的车辆要走十几里路,回到原来的村庄。送灵的车辆将到村口的时候,我看见村口的路边上站满了送行的人们,乡亲们提出:能不能不用车拉灵车,由他们抬到坟地(村头到坟地三里多路)?被我婉谢了。在二里多路的村子里,沿街站满了那么多的男女老少,我在内心说:“爸,有这么多人为你送行,你的人生,值了!出身也许卑微的父亲,用他对逝者和孩子的那份责任心,诠释着人生的伟大!

再后来,我因为工作调动,从乡粮库,调到局机关工作。家也从乡下搬到了市里。搬家那天,坐在即将启程的搬家车辆,回望跟父亲一起住过的庭院,我泪如雨下:”爸,好日子来了,你咋这么没福啊!”

当我流泪写到这里的时候,只想说,人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孝子,晚辈与老人的付出比起来,真的是“泥丸酬泰山”,“子欲孝而亲不待”是此时我流下痛悔泪水的原因!

如果让我说“夫妻俩生离死别后,先走的比活着的人更痛苦吗?”的答案,我要说,离去的人,只有悬挂;活着的人,肩上的责任更重!

愿普天下的儿女,善待那些失独的老人们,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我们有限的付出,会让他们减轻失独的痛楚,别再等到他们逝去,我们才用哭声检讨吧,那样,真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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