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潮涌的头像

潮涌

网站用户

散文
202312/24
分享

踏雪雅玛里克山

乌鲁木齐十一月上旬的第一场大雪来去匆匆,没有留下一片雪花。

十二月九日,盼望已久的第二场雪终于来了,雪很大,一直下到天黑,最高气温零下四度,这场瑞雪应该能陪伴我们到来年的春天,第二天是周日,我和媳妇决定登山赏雪。

驱车快一个小时了,雅玛里克山越来越近,山上笼罩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若隐若现、充满着神秘。

本以为我们是第一个爬山的人,可是看到路上依稀的脚印,才知道早已有人在我们之前就上山了。

路上的雪疏松而柔软,踩在上面让人忘记了岁月的流逝;路两边树林的树干是灰黑色,树梢上挂着轻描淡写的薄雪,使周边显得格外的冷清,此时此刻,我们可以独享这份冷清,以免遭城市喧哗的打搅。

山路越来越陡,我们越走越累,走一段就得停下来稍做休息,而越往山里走周边就越发的寂静,这时,只能听见脚下的咯吱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你说这山上会不会有狼?要是窜出一条狼咋办?”媳妇冷不丁问到。

“这里怎么可能有狼呢?没事!有我在!”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为了打破这寂静,给自己壮胆,我情不自禁地唱起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媳妇也时不时地与我一起哼唱。歌声唤起我们的记忆,让我们回到曾经的我们!

在岔路口,媳妇气喘吁吁地说。“太累了!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于是,我们坐在路边的水泥墩上休息,我害怕迷路就打开手机地图,将最近的玻璃观景台定位成目的地。

稍做休息后,我们径直往前上一段很陡的石阶,上面覆盖着厚雪,很滑,我牵着媳妇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过石阶,这时,我看到路前方左边的山坡有一片树林,挂满了雾凇,我激动地高喊:“快看!前边有雾凇!”我不顾导航提醒我走偏了方向,赶紧加快步伐迎上去。

媳妇看到坡陡路滑,不敢走,也不让我走,我说:“没事,你在这等着,我拍完照就下来。”

登到坡顶,我看到满山遍野的树林挂满洁白的雾凇,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还有些不知名的植被,披着晶莹剔透的雾凇,似形态各异的珊瑚,把我带进诗情画意之中。

山脚下楼宇的灰黄色,天空的灰白色、树木的灰黑色和地面的白雪勾勒出一幅水墨画,淡雅而不矫作,这应该就是生命的底色。

远处山顶上有人在高声呐喊,这时,我也忘记了自己的年龄,朝着他们高声呐喊起来。

我边走边拍摄,把照片和视频发到三人微信群里,分享给我们远在异国他乡的女儿。

忽然,我看到媳妇发了一张山坡上留有我脚印的照片,说:“你爸都没影儿了,他把我一个人撂到半山腰。就让我在这儿干等着。我都走不动了”

女儿问:“让你干啥?等得冷得走不动吗?”

媳妇埋怨到:“他只顾爬到高处拍照去了。我走不动了,太累了。我喊他也没人回答。我掉到山沟儿里,他都不知道。”

不一会,媳妇又说:“我慢慢地爬到高处,看到他了!”并发了一张我拍照的照片。

我看到媳妇终于登上坡顶,老远就埋怨我:“你光顾你自己,不管我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看风景和拍照,把她给忘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只好说自己的不是,带她看一处处的雪景,这才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这时,山顶上起风了,好冷,我说:“时间不早了,该去玻璃观景台!”

上山容易下山难,坡陡且都是厚厚的虚雪,看不清路,媳妇害怕就挪着脚步走,最后,她就干脆抓住我背的双肩包跟着我走,她看我在自拍就开心的说:“小妞子!你看我抓着你爸背的包,他就像是我的拐杖。”

媳妇看我边走边唱歌,不专心看路,就提醒我:“看着!看着!往里走,不要走偏了!”

下石阶更难,我牵着媳妇的手边下石阶边开玩笑说:“我们年轻时,好像也没有大冬天爬过山牵过手?”

媳妇说:“我们老了,不叫‘牵手’!这叫:‘搀扶’!”

到了刚才的岔路口,我跟着导航右转上一条平缓的山路,然后,再右转上坡,没走多远,媳妇惊呼到:“你看!那有一道明亮的光!”

顺着媳妇手指的方向,在路左侧的极远处,我看到一道光亮似一把利剑刺破乌云,普照在乌云下拼命挣扎的树林,树林依然挂满雾凇;而近处路边的火炬树黑红色的火炬裹着薄薄的雾凇,像是守望秋天,更像是在冬天坚守,在维多利亚时代,火炬树的花语是“我将于巨变中生还”,可以引申为“浴火重生”,这是多么应景啊!

终于看到爬山的人了,一个!两个!三个……,有上山的,也有下山的,应该离玻璃观景台不远了。

没走多久,我抬头看到右侧的山顶上有一个黄色的圆顶,它似众星捧月般被无数挂满雾凇的树林托举着,更似一个歌者在舞台上引吭高歌,台下无数的歌迷在欢呼雀跃。

观景台中央的几根钢柱支撑着一个圆形的顶,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钢柱和顶是米黄色,泛着柔和的光,在这寒冷的冬季,给人以温暖。

站在观景台上,环顾四周,一切尽收眼底。

此时,我不由想起伟人毛泽东《沁园春•雪》里的诗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惟余莽莽;……。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山的北边、东边和南边都是林立的高楼;西边的山顶上矗立着四个铁塔,直插天空,看起来是那么的遥远和神秘。

上观景台的人逐渐增多。一个中年男子略显激动地对同伴们说:“你看!那是碾子沟!”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扬起小脸对催她下山的奶奶撒娇道:“奶奶!我们好不容易上来,我们就多呆一会,好吗?”

无论天气多么寒冷也阻挡不了人们登山赏雪的热情,再厚的积雪也掩不住人们对往事的回忆和未来美好的期盼。

我站在观景台凝望沉思,媳妇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

我指着远处说:“你看,在西外环高架与克西路高架那个拐角处就是‘八农’!”

我在寻找老满城厚实灰色的围墙;寻找苏式结构的图书馆、行政楼和二号教学楼……

我在寻找山坡上的羊肠小道何红褐色的岩石……

我没有寻见它们,只有“三十多年前与同学梦爬妖魔山、肆意放飞自己的场景。”在我脑海里不断涌现。

妖魔山也叫雅玛里克山,雅玛里克在蒙古语中意为"山羊之家",可见那时的雅玛里克山应该是一个水草丰沛的放牧之地,后来曾几何时,由于过度放牧,使它变得荒芜乐,每当山上云雾上升,夏则暴雨,冬则降雪;还由于峰峦叠嶂,沟梁交错,遇风便飞沙走石易迷失方向。于是,人们就将雅玛里克山叫妖魔山,这可能就是妖魔山名称的来历。

那是一九八九年的冬天,班里组织爬妖魔山的活动,早上,我们在系办公楼前集合、出发,沿着校园东边的水泥路一路向南,经过路右边的基础部楼和图书馆,最后,低头猫腰穿过城墙洞孔,这就算出校园了,再穿过过境公路……,跨过铁路,就来到山脚下,山坡上的羊肠小道都是裸露的片石和碎石,山上没有树木,偶尔能看见的就是几株干枯的植被。

在山顶上,我们对着山沟高声呐喊;我们石头剪子布挑选各组的队员、开始相互追逐、打雪仗、往对方脖子里塞雪、在红褐色岩石上做各种摆拍,最后,我们就坐在山坡上一路滑雪到山脚下。那可能是我们人生中最肆意放飞自己的时刻。

这时,我不免想起齐秦《狂流》里的歌词:“没有人能挽回时间的狂流,没有人能了解聚散之间的定义,太多遗憾、太多伤感留在心中,像一道狂流。”;想起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里的诗句:“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在下山的路上,我们与鸟儿们不期而遇。

一只鹰从我们头顶掠过,飞得很快,还没等我拿起手机拍照,它就已经没有了踪影,它像一道闪电划破这寂静的苍穹,给人以速度和遐想。

好久不见的乌鸫出现了,身体像贴了秋膘似的,肥嘟嘟的压弯了树枝,毛色还是那么黑亮,喙还是那么金黄,虽然没有了夏天嘹亮的歌声,但三五成群的,时而在树林间上蹿下跳,时而在灌木丛里奔走,时而地落在树枝上,似乎在欢庆这瑞雪。

一群麻雀在路边的雪地上一蹦一跳、叽叽喳喳、边啄食边抬头左右张望,每当有人经过时,就唿地飞到树上,人走后,又唿地飞下来,这山里的麻雀比城里的麻雀胆小多了。

在这寂静寒冷的山里,有鸟儿们的陪伴,山不再寂寞!不再冷清!

三十多年过去了,乌鲁木齐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高楼林立、高架桥纵横交错;妖魔山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如今,它已经被评为乌鲁木齐新十景之一和国家AAA级景区,现在人们都不叫它“妖魔山”,而是叫它“雅玛里克山”,终于名正言顺了。敢让荒山披绿装,一定有我们八农人的智慧和贡献。

快到山脚时,我们看到一家三口上山,父亲在前面拉雪橇,母亲在后面推,一个身穿粉红色棉袄的小女孩坐在蓝色的塑料雪橇里 ,兴奋洋溢在红扑扑的小脸蛋上,粉红色和蓝色给这素净的大山带来了无限的生机,身后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媳妇无限感慨到:“多么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

太阳出来了,雾散了,周围的一切明亮了,这座城、这座山和我们都沉浸在温暖之中。

2023.12.22乌鲁木齐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