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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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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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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雅玛里克山

我们距离雅玛里克山越来越近,远远望去,整个山脉笼罩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给人一种神秘感。

本以为我们是第一个爬山的人,可是看到路上依稀的脚印,我们才知道,早已有人在我们之前就上山了。

雪是疏松的,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灰黑色,依稀地挂着白色的薄雪,使周边显得格外地冷清。

路越来越陡,我们越走越累,走一段就得停下来休息片刻,而越往山里走周边越发的寂静,这时,只能听见脚踩在雪上的咔嚓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你说这山上会不会有狼?要是窜出一条狼咋办?”媳妇冷不丁问到。

“这里怎么可能有狼呢?没事!有我在!”

为了打破这寂静,给自己壮胆,我情不自禁地唱起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媳妇也时不时地与我一起哼唱,歌声在幽静中回荡。

在一个较高的转弯处,我们回头远望,看到一群高楼在山脚下,楼群的灰黄色,天空的灰白色、树木的灰黑色和地面的白雪勾勒出一幅水墨画,淡雅而不矫作,这应该就是城市与自然的和谐。

“太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在岔路口,媳妇气喘吁吁地说。

我们用手拨开路边水泥墩上的积雪、坐在上面休息,我看着周边密密麻麻的树林,害怕迷路就打开手机地图,将最近的玻璃观景台定位成目的地。

休息片刻,我们就径直往前走,走过一段台阶,我突然看到路前方左边的山坡有一片挂满了雾凇的树林,我激动地高喊:“快看!前边有雾凇!” 这时,我已不顾手机导航喊我:“老兄!你走错方向了!”赶紧加快步伐迎了上去。

满山遍野的树林都挂满洁白如玉的雾凇,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还有些不知名的植被,也披着晶莹剔透的雾凇,似形态各异的珊瑚,把我们带进诗情画意之中。

火炬树黑红色的火炬裹着薄薄的雾凇,依然挺立在寒冷的路边,像是守望秋天,更像是在坚守冬天,在维多利亚时代,火炬树的花语是“我将于巨变中生还”,可以引申为“浴火重生”,这是多么鼓舞人心的花语,尤其在这寒冷的冬季,看到它们,让人顿生崇敬之意。

这时,一只鹰从我头顶掠过,飞得很快,还没等我拿起手机拍照,它就已经没有了踪影,它像一道闪电划破这寂静的苍穹,给人以速度和遐想。

远处山顶上有人在高声呐喊,这时,我也不由自主地朝着他们高声呐喊起来,我们的呐喊声在山间回荡,让我们的心情在此得以释放。

我对媳妇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玻璃观景台了!”我们跟着导航随着山腰的一条柏油马路走,然后右转上一个坡,没走多远,媳妇惊呼到:“你看!那有一道明亮的光!”

顺着媳妇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在路左侧,在茫茫雪原和灰黑色云层的狭缝处有一道明亮的光,它划破层层乌云,给树林带来希望和惊喜,挂满雾凇的树林似无数双手臂在努力地向上伸展着,像是在黑暗中挣扎,更像是在欢呼、急切地想拥抱这道耀眼的光芒,这场景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感受到生命的顽强和伟大。

终于看到爬山的人了,一个!两个!三个……,有上山的,也有下山的,我想我们应该离玻璃观景台不远了。

没走多久,我抬头看到右侧的山顶上有一个黄色的圆顶,她被无数挂满雾凇的树林似众星捧月般托举着,她更像一个歌者在舞台上引吭高歌,歌唱这美丽的雪景,歌唱雅玛里克山的巨大变化,台下无数的歌迷高举双手在为她欢呼雀跃。

玻璃观景台中央的几根钢柱支撑着一个圆形的顶,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钢柱和圆顶都是米黄色,泛着柔和的光,在这寒冷的冬季,给人以温暖。

站在玻璃观景台上,环顾四周,一切尽收眼底。

此时,我不由想起伟人毛泽东《沁园春•雪》里的诗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惟余莽莽;……。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山的北边、东边和南边都是林立的高楼;西边的山顶上矗立着四个铁搭,直插天空,显得是那么的遥远和神秘。

上玻璃观景台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中年男子用手指着远方,略显激动地对同伴们说:“你看!那是碾子沟客运站!”他的同伴们不约而同地向他手指地方向望去,乌鲁木齐碾子沟客运站在乌鲁木齐,乃至新疆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它始建于1950年,它曾经承担着运输全疆旅客,以及部分国内城市旅客的任务。它于2018年10月搬至位于卫星路乌鲁木齐站旁的乌鲁木齐高铁国际汽车客运站,现在是国家和自治区大型公铁联运综合客运枢纽,是新疆唯一一个可以在室内发车的长途客运站,它的客发送能力由以前的1万人次/日扩建到现在的1.5万人次/日,由此可见乌鲁木齐发展的巨大变化。

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对催她下山的奶奶说:“奶奶!我们好不容易上来,我们就多呆一会,好吗?”

再冷的天气也阻挡不了人们赏雪的热情,再厚的雪也掩不住人们对往事的回忆;不变的是记忆,变化的是雅玛里克山由曾经的荒无人烟发展到现在,即使在寒冷的冬季仍有这么多络绎不绝的游人,同时,它也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巨大发展。

我站在玻璃观景台凝望沉思,媳妇好奇地问我:“你在看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

我指着远处说:“你看,在西外环高架与克西路高架那个拐角处就是‘新疆八一农学院’!它曾经是我人生的新起点,也是让我终身难忘的地方。”

我在寻找:老满城厚实灰色的围墙;苏式结构的图书馆、行政楼和二号教学楼……

我在寻找山坡上的羊肠小道、红褐色的岩石……

我没有找见它们,只有“三十多年前我与同学们爬妖魔山的场景。”在我脑海里不断涌现。

雅玛里克在蒙古语中意为"山羊之家",可见雅玛里克山曾经也是一个“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放牧之地,后来由于过度放牧,使它变成了一座荒凉的山,每当山上云雾上升,夏则暴雨,冬则降雪;还由于峰峦叠嶂,沟梁交错,遇风便飞沙走石易迷失方向。于是,人们给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说山上有妖魔作怪,于是,人们将雅玛里克山又叫妖魔山,这可能就是妖魔山这个名称的来历。

那是一九八九年的冬天,班里组织爬妖魔山的活动,早上,我们在系办公楼前集合、出发,沿着校园东边的水泥路一路向南进发,最后,低头猫腰穿过老满城城墙的洞孔,这就算走出了校园,穿过过境公路和许多农民的自建房,再跨过铁路,就来到山脚下,山坡上没有树木,偶尔能看见的就是几株干枯的植被,满山都是裸露的片石和碎石,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山顶。

在山顶上,我们对着山沟高声呐喊、打雪仗、往对方脖子里塞雪、站在红褐色的岩石上拍照留念,最后,我们就坐在山坡上硬硬的雪上一路滑到山脚下。那可是我们人生中最肆意释放自己青春活力的时刻。

此时此刻,我站在玻璃观景台上,看着雅玛里克山和这座城市三十多年的巨大变化,我不免想起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里的诗句:“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我们依依不舍地下了玻璃观景台,又沿着半山腰干净宽敞的柏油马路向久久世纪亭进发。

我们看到一个小男孩在路边的雪上画了一个“心”形,又在“心”形里面画了两个眼睛和一个嘴角上扬微笑的嘴巴,他妈妈在旁边画了一个更大的“心”形,她边画边开玩笑说:“你看!我画得比你大!比你好看!”小男孩争辩到:“我画得比你好!”站在一边的父亲赶紧说:“你们两个画得都好!”孩子的妈妈对丈夫说:“要是夏天来这就好了,风景一定很漂亮。”爸爸说:“是的!但是冬天来有冬天的风景,今年夏天我们一定再来。”一听他们说话带有中原人的口音,我就知道他们来自于内地,通过与他们聊天,知道他们原来来自河南,在乌鲁木齐已经生活了六年了,看样子他们应该把乌鲁木齐当作第二故乡了。

我们终于看到久久世纪亭了,亭子的顶呈多变形,是乳白色,支撑顶的几根高大的圆柱也是乳白色,亭子看起来端庄、高雅、气派。

凭栏远眺,东边可以看到博格达峰横卧在群山东面,群山的沟壑一览无余。群山半山腰以上以墨绿色为主,应该是松林,灰白色应该是积雪,它们要么零星地点缀在墨绿色之中,要么呈带状镶嵌在山梁上,群山半山腰以下是灰白色地积雪。

南边的群山被积雪覆盖着,高低起伏的沟壑在西下太阳的照射下,留下了阴影和明亮的灰白色,在阴影和明亮交界处形成的轮廓,那是山梁,更像是西北汉子粗狂有力的脊梁,明亮的灰白色是细腻的、圆润的、柔软的,像一个多情温顺女子紧紧地依偎在西北汉子健硕的身体上。

西边的群山覆盖着茂密的树林,是墨绿色和黄绿色,偶尔有少许的白雪散落其间,显得格外的稀罕,群山笼罩在薄雾下,像一群穿着薄纱的舞女在翩翩起舞。

北边的天空由近到远,是蔚蓝色、灰白色和灰黑色,只是灰黑色的云层像一道幕布挂在遥远的天边罢了。

北边林立的楼房与雅玛里克山脚相连,高高矮矮,错落有致,高架桥在群楼间穿梭,小车在桥上奔驰,尽显都市风范。

今天来久久世纪亭的人很多,其中年轻人,特别是大学生居多,观景、拍照和聊天等好不热闹,他们争相以博格达峰为背景拍照,遗憾的是围栏边的树木长得太高,树梢遮挡了博格达峰的整体效果,一个正在拍照博格达峰的男生说:“可惜!我今天没有带自拍杆。”女生开玩笑说:“这些树长得太快太高了,我给园林局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给这些树剪剪枝吧?”她的这句话引起大家哄堂大笑。

不知是哪一位拥有艺术细胞的观景者,在亭子边的围栏上制作了五个小雪人,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有戴帽子的,有举起双手的,还有一个大鼻子头顶羽毛耷拉着两条小腿……,每一个路过的观景者都驻足拍照。

在下山的路上,我们与鸟儿们不期而遇。

乌鸫的身体像贴了秋膘似的,肥嘟嘟的压弯了树枝,它们的毛色还是那么黑亮,它们金黄色的喙在冬天显得更加地耀眼,虽然它们没有了夏天嘹亮的歌声,但三五成群的,时而在树林间上蹿下跳,时而在灌木丛里奔走,时而落在树枝上,似乎在欢庆这雅玛里克山上的瑞雪。

一群麻雀在路边的雪地上一蹦一跳、叽叽喳喳、边啄食边警觉地抬起头左右张望,每当有人经过时,它们就唿地飞到树上,人走后,它们又唿地飞下来,这山里的麻雀比城里的麻雀胆小多了。

在这寂静寒冷的山里,是鸟儿们给这里带来了灵动的生机,有它们的陪伴,山不再冷清!我们不在寂寞!

这时,有两列火车顺着山脚下弯曲的铁轨对开过来,一列黑色车皮的列车正由南向北出隧道,一列彩色车皮的列车正由北向南进隧道,它们像两条长长的巨龙缓缓游动在山脚下,伴着汽笛声和咣当、咣当声,将新疆的特色产品和能源物质运往内地,将全国各地的商品通过中欧班列运往中亚,运往欧洲。

三十多年过去了,乌鲁木齐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高楼林立、高架桥纵横交错;雅玛里克山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正如我们在半山腰一个平台上看到的“雅玛里克山军民共建荒山绿化简介”牌子上写到:“……山体90%为裸露岩石,外沿周长约56公里,曾是乌鲁木齐市区最大的荒山,也曾是乌鲁木齐市主要沙尘污染源……,从1995年起,经过二十多年改造绿化雅山,累计动用驻乌部队兵力25万人次,各型装备30000台次,如今的雅山造林面积累计达1.38万亩,实现绿化全覆盖,昔日荒山逐渐成为乌鲁木齐的‘绿肺’。”

看着漫山遍野的树林和植被,使人很震撼和感动,这是军民鱼水情、团结一心共创美好城市的精神所见。

现如今,雅玛里克山已经被评为乌鲁木齐新十景之一和国家AAA级景区,现在人们都不叫它“妖魔山”,而是改叫它的原名-雅玛里克山,终于名正言顺了。敢让荒山披绿装,我想一定有我们八农人的智慧和贡献。

快到山脚时,我们看到一家三口,父亲在前面拉雪橇,母亲在后面推,一个身穿粉红色棉袄的小女孩坐在蓝色的塑料雪橇里,兴奋洋溢在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粉红色和蓝色伴着他们的欢声笑语给这素净的大山带来了无限的生机,媳妇无限感慨到:“多么温馨和睦的一家人!”

是的,山上的风景美了,来的游人就多了,真是:山好,人好,我们的自然和社会就越来越和谐,我们的日子就越来越红火。

太阳出来了,雾散了,周围的一切都明亮了;阳光撒在雅玛里克山上,温暖着这座城、这座山和我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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