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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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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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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蚂蚁躲在落叶里,头顶上的阳光在树影间晃动。穿行在山间的小路上,草木的气息萦绕在我的周围,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大自然的脉动,感受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我在二零二零年的秋色里漫步,极目远眺,红枫灿漫,层林尽染。山下游人如织,店铺酒肆,商幌飘然。如果非要比较山林的秋色和山下的热闹哪一个更让人着谜,我想我会选择后者。秋色固然怡人,可终究比不过这人间的烟火。

清风徐来,枝丫上的枫叶飘飘落落,铺满了山路。道路蜿蜒,似一条红色的丝带,穿织着茂密的枫林。虽值深秋,心中却鲜有肃杀之感,反倒是增添了许多生气。沿路的游人或休息或嬉戏亦或驻足远望。有老者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吹着口琴,也有情侣在枫林间拍照留恋。

二三孩童在我身后打闹,迎来父母一阵责怪。

我向山上独自走着,触摸着仿木纹的山道栏杆,将目光移向了远处。江水东流,冲刷着江中的沙洲。不久前,沙洲浸在水里,只露出树顶上的一抹绿色。现在,沙洲有着大片的沙滩,与堤坝上的绿树相衬。白绿之间,野营的炊烟袅袅升起,垂钓者两三粒。

穿过林间的小路,即要登顶。在我心中却突然袭来一丝悸动。古人有诗云“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诗句哀婉,心中五味杂陈。今年这座城市经历了太多的别离和伤痛,可也有过相守和感动。也许正是这份相守与感动才让她在经历磨难后变得生气蓬勃、熠熠生辉。我曾和友人约定,明年要一同游赏樱花,共同感受这座城市的生命力。愿归时可待,也愿相逢有期。

登上顶处,天高江阔。四周的红枫正在最美的季节里释放着生命力。

久违了,武汉。

深灰色的天空压向湿漉漉的大地,似乎就要抵住湖边的高楼。阴雨天持续不断,也不知冬日里的暖阳被赶向了何处。窗外寥寥几个行人,沿街商铺多是紧闭大门。今年的春节似乎是没有一点儿年味的,没有随处可以听到的春节乐曲也没有拜年串门的热闹。我打开手机,里面几乎都是关于疫情的报道,原定的节中计划也全部取消。

我和朋友们在群聊中谈起这个春节,他们大都和我一样,不能出门也不敢出门。因为武汉封城的缘故,有的朋友一个人被困在了出租屋,也有的朋友被困在了外地,可大家的心里只有担心和失落,没有绝望。

除夕之夜,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全国都在关注着武汉、关注着湖北。各地医疗力量驰援武汉,“热干面加油”、“武汉加油”让平日里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武汉伢,落了泪。泪痕未散,在我心中已有了决定。

二月初的一天,我戴好口罩前往社区报告。志愿服务的红色背心穿在衣外,袖章别在臂前。准备完毕后,我在微博发了一条动态,希望抗疫志愿服务一切顺利。记得去社区报告的前两天,我跟父亲说起我要去参加志愿服务的决定,本以为他会劝阻我,没想到父亲不但没有反对我的决定,反而将家中仅剩的酒精喷雾给了我。我知道,这次的志愿服务充满着未知,但家人的支持使我心中无虞。

黄色的水马封闭了道路,深蓝的帐篷支在了小区入口旁。我坐在帐篷边,一只手拿测温器一只手握笔,对出入人员测温、登记。刚刚开始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害怕与陌生人接触,害怕与病毒的不期而遇。每日的新闻中仍是上涨的确诊病例,每日我依然需要克服内心,完成测温登记工作。心中的热情支持着我继续地坚守,而我也并非一个人在战斗。每天从小区出入的几乎都是在为这个城市的健康而努力的人,他们有的是护士,有的是网格员,也有和我一样的志愿者。寒雨虽冰冷,大家的心却是火热的。每一次的来往登记都会收获问候和叮嘱,我心中的恐惧也日渐消散。或许正是这份彼此的守护才让这座城市燃起了希望。

卡车满载着新鲜蔬菜驶向社区,我和社区其他志愿者一起上车卸货。司机是一个山东汉子,一边帮忙清点蔬菜一边用鲁地方言给我们打气。蔬菜都分装完毕后,我们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了。山东大哥拍了拍靠在车边休息的我,和我聊起了他的家乡。原来他的家乡盛产蔬菜,为了将这批捐赠给武汉的蔬菜早日送到大家的手上,他和他的同事都报名成为了志愿者。从山东出发,昼夜兼程,只为大家能吃上新鲜蔬菜。

“张爷爷,我是社区的,给您送的新鲜蔬菜,开下门。”“王奶奶,我是社区的,给您送的……”一家家一户户,将全国各地的每一份牵挂和爱心送到居民的手中。山东的萝卜,四川的娃娃菜,河南的包菜……每一个忙碌奔走的志愿者,都在用自己的热情去融化这个冬天里的寒冰。当我将这些生活物资送到居民的手中时,听着他们连声地道谢,我的心中充满了感动。我们一同坚持,彼此相守。

阴雨天终于要结束了。这个冷清又热烈的冬季也走向了尾声。暮色四合,我独自坐在帐篷边。晚归的志愿者从医院开车回到小区,他脱掉身上的防护服,完成例行的测温登记,疲惫地往小区里走着。夜晚的寒气有点重,我站起身搓了搓手,目送他走远。路口停放着他的汽车,我看到车身上写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我第一次见到K先生是在一个晴朗的早晨。薄雾渐渐散去,露珠在枝头的嫩芽上凝结。这是一个初春的日子。街面上的店铺依然紧闭大门,我揣着早餐沿街走过。来到执勤点,一个的年轻人正坐在门口,戴着一顶棒球帽,正翻看着昨天出入人员的体温表。他系着红色的袖章,穿着志愿者的红背心,一边看着一边时不时地向上推了推眼镜。“我是社区派来支援你们的,听说你们人手不够。呀,你早餐就是方便面啊。”他看到我来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给我让出座椅。“你坐你坐,你来得挺早的。交班的时间还没到,昨天夜班的志愿者还没走。”我说着往屋里走去。“我今天是第一次当志愿者,以后还麻烦你带带我啊”。K先生说完坐了下来,继续看着记录。我从屋里出来,给他讲了一下注意事项和主要职责,和夜班的志愿者们交完班后,我们一天的志愿服务算是开始了。

K先生说着一口大不流利的武汉话,后来才知道他本就是武汉人,只是早年随着家人定居在了青岛。这次过年回武汉看望外婆,因为疫情一直待到现在。“不知道同学们怎么样,老师发的作业我还没写呢”,K先生摸了摸头憨笑了起来。“这比做作业可有意义得多咧。”“嗯!”他点了点头,用扎带扎紧了昨晚被大风吹倒的水马。

K先生从来都不吝惜自己的体力,搬运居民团购的生活物资,到居民家里上门送药。小区的居民楼没有电梯,他一天跑十几趟是常有的事。我在小区门口清点物资,常常可以看见他在楼宇间穿梭的背影。望着他的背影我时常陷入沉思。在一个非常时期,是什么让我们凝聚在一起,是什么让我们义无反顾的去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乃至生命。当恐惧侵占了每个人的内心,又是什么使得一个个的K先生用自己最美丽的年华来驱散人们心头的阴霾。树影婆娑间,只看到K先生留下的一道红色的身影。

小区里有很多老人,我之前也有提到。有的老人谈“疫”色变,不敢出门。有的老人出门取菜,小心翼翼。而有一个老人却是每天都要出门上街的。尽管跟她解释许多,依然我行我素。这使我和K先生烦恼不已。“刘奶奶又要出门了,你快去把门拉好,我去劝她。”K先生给我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自己起身往她的方向走去。“您提着这个小推车是要去哪里啊?”“你莫管我,我要去超市买东西,我还要去医院取药。过两天我老伴就要回了。”我去给您采办这些东西吧,您回家等着,买好了送货上门哩。”刘奶奶坐在门口的座椅上,过了许久才上楼。每天都是如此,每天也都是我和K先生连哄带劝地送她回家。后来才从社区网格员那里了解到,刘奶奶是空巢老人,老伴在几年前就过世了。她有糖尿病等基础疾病,还有一定程度的阿兹海默症。在经济上也不富裕,疫情前还经常去翻垃圾桶。此后,只要有爱心菜,K先生总会预留一份给刘奶奶。在她糖尿病症状加重浑身奇痒难忍时,K先生也会陪她去医院。口罩、防护服、护目镜、医用手套、消毒喷雾,“全副武装”去一个在那个时期谁也不愿意去的地方。

午后的阳光照在我和K先生的身上,没有风,枯黄的树叶等待着坠落,等待着生命的重启。我们安静地享受着午后时光。湛蓝的天空映照着初春的大地,明净且充满希望。“刘奶奶又来了,快去。”K先生焦急地说着并准备去拉紧大门。“我今天不出去,不出去。”刘奶奶笑着走了过来。“我啊,今天不出去。这些时辛苦你们了。我呢,今天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我是一个党员,我要向捐款。”她用手微颤地打开这个皱巴巴的小本子,里面是六百元的现金。她把钱都拿了出来,分出五百元钱的钞票。在准备递给我时,手停了停,又缩了回去,将仅剩的一百元也一并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我。我不敢接。我知道,这有可能是老人现在的全部积蓄。我也知道,这是老人的希望。K先生看到了我的迟疑,于是说:“刘奶奶,您看哈,咱们现在的新增病例数已趋于零。您现在身体无恙已经是很大的胜利。心意我们领了,但钱太多了。”我赶紧回道:“您执意要捐就只拿一百元钱作为捐款,剩下的好好地生活,加强营养。有一个好身体才是最大的胜利。”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再说,只是同意地点了点头。也许生活并不如意,也许老来孤苦伶仃,也许身体正饱受疾病的困扰,但是心中红色的印迹从不褪色。不论何时,不论何地,这份信仰总会使平凡的人变得伟大。K先生也知道这点,不敢怠慢,认真地记下这一笔捐款。

这应该是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大地的新绿也许正在某处黑暗里悄然冒出。街道幽静且漫长,被路灯的昏黄填满。“我接到了公司复工复产的通知,今天晚上是我抗疫志愿服务的最后一晚。”“我也该回去完成学业,再过不多时我就要回青岛了。”K先生看了看我,又说道:“不晓得下一次再回到武汉是么时候了,蛮怀念从前热闹的样子。等我回到学校,我要给同学们讲述我们的志愿经历。我们其实蛮不幸的,因为遇上了疫情。同时咧,我们也蛮幸运,因为在磨难面前,我们同舟共济,用自己的行动来给武汉加油。”“是啊,我们可以在最美的年华里用青春来参加志愿服务,来完成生命里的一次不平凡。虽然我们都是普通人,可有时候我们也都是英雄呵。我们的确是蛮幸运的,因为我们在同一面旗帜下通过了一次大考。”说完这些,我抬起头望向天空。星辰闪动,一道的星光似要射进我的心门,摇曳在心底里的竟有一丝丝悲伤。你我即将回到各自的路途,你我也将在各自的路上继续前行。“等武大的樱花再开了,我约你赏花。等你从青岛回来。”“好。”夜晚起了风,我系上了围巾,想到歌里唱的,“一斛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我回首望了一眼执勤点和正要回家的K先生,然后一头扎进昏黄的街道。

路灯下,两抹红色各自走远,渐渐地消失在初春的夜里。

不知道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在外漂泊的游子即将回到自己牵挂的家乡,像分开很久的恋人马上可以重逢,是心底的喜悦,是期盼。我还记得这样的感觉。那是与激动、紧张同行,是早早地躺在床上准备迎接明天却又迟迟地不能入眠。当第二天来临,当我握拳在党旗下郑重地宣誓,激动和喜悦慢慢退场,责任和担当成了主角。我尽力地回顾自己走过的路,我要确定自己可以担负起这个新角色。衣服的胸口处别上了党徽,一点红色让我想起了在抗疫一线忙碌的身影,想起了刘奶奶,也想起了在危难之际使人们凝聚的力量源泉。

武汉已经按下了重启键,大家都陆续回到自己的岗位,开始了繁忙的复工复产。我总希望这样的生活不要停止,希望一切安好。从梅花傲雪的东湖来到蝉鸣初夏的长江,十五公里,半载春秋。我知道,希望也许只是希望。

长江的水位线已超过警戒水位,并持续高位。下游多地出现洪灾险情,情况已是十分紧急。这一刻,我再次成为了志愿者。如果说抗疫是为了这座城市的健康,那么抗洪则是为了她的平安。红背心换成了红色的救生衣,手里的测温枪变成了长竹竿,巡堤排险的志愿服务也开始了。

堤坝两侧杂草丛生,斜斜的延伸进江水里。我们四五个人一组,就这样沿着堤坝斜斜地往前走,查找着可能会有的隐患和险情。太阳毫不客气的将炙烤分享给我们,汗水沿着下巴滴入脚下的土地,身上的救生衣也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我们穿着雨鞋一边用竹竿拨开杂草一边朝前走。我向来都认为自己胆大,可是当我拨开杂草第一次遇上蛇时,依然被吓到了。见的次数多了,倒也习惯了。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要穿雨鞋巡堤,在遇上蛇的一刻才算是知道了原因。

相比夜晚其实我更喜欢白天,尽管阳光强烈得让人有晒伤的可能。夜晚堤坝上的蚊虫,远观下似薄薄的雾气,近看下似被捣掉蜂巢的马蜂,一团团的停留在某处,让人不敢靠近。晚上我们一人一个手电,照向江面,沿堤排查。江水倒映着对岸的灯光,如同我们被搅碎的梦。今夜应无眠。我见过江边的晚霞,云卷云舒,包裹着残阳,映照在广阔的江面上,然后渐渐被黑暗所吞噬,消失在水天一色的江水里。我也从黎明前的黑暗走向日出,只记得在堤坝上走着,出发时四周异常的漆黑,可走到远处天空竟明亮了起来。黑暗变成了鱼肚白,又变成了绚丽夺目的万道金光。在朝阳的辉映之下,我竟有些感动。

在同行的志愿者中有一位是住在这段堤坝边上的居民,一边走一边听他讲述。这段堤坝是后来重新修筑的,原来的已经被冲毁。“至于是哪一年被冲毁的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一九九八年。”语气有点沉重,他看了看众人,然后点起一根烟,将目光移向了江面,没再多说。众人陷入了沉默。我坐在树荫下,看着堤上的红旗正在迎风飘扬。

昨天与今天,何曾相似。我可以想象红色的人墙站在江水中填埋沙袋,也可以想象一个个志愿者是怎样的将沙袋从后方传到填埋点。我还记得前几年参加的抗洪抢险,还记得凌晨三点在窝棚中疲惫不堪的身影。而今天,我们要守住这座堤坝。众人起身继续巡查,长长的江堤上几个红点正缓缓向前。

白色的沙滩已然浸没在水里,堤坝下的树木只留下树顶的一簇绿色。我曾携友人一同在沙洲上野炊,而今只有宽阔的江面。心中有些怅然,回想到年初的抗疫,心中又有了几分坚定。在疫情面前我们不曾退缩,在汛情面前我们也将坚守。一同的志愿者里,有老师有退伍的军人有企业的员工也有退休的职工,他们有的是党员有的是团员,是同一面旗帜同一份热情将来自各行各业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共同守护一座城。曾经有人问,为什么要成为一名自愿者。我说是热爱,是责任,是奉献,是不留遗憾。我希望生命可以更有意义。

当经历了这些志愿服务后,我才感受到胸前党徽的重量。热爱与信仰,责任与担当,用自己生命的长度来测量时代的深度。每一个时代总有那么一些人甘于奉献甘于为信仰付出。当我穿着救生衣在烈日下值守,我知道与我一同坚守的还有很多人,坚守着幸福与希望。最开始的喜悦与激动早已消散,心中的责任和热爱藏于一抹抹的红色背后。

在哨点有一块黑板,上面会记录每天的水位线。从超警水位到警戒水位,再到水位的继续回落,我知道巡堤的志愿服务就要结束。从堤坝这头走向那头,从窗前的积雪走向枝头的蝉鸣,从社区的帐篷走向东逝的江水。这条路走了一年,走得无悔也无怨。

最后一次巡堤回来,我脱下救生衣,摘下草帽,换掉雨鞋,用针挑破手掌的水泡,然后静静地望着江面,等待着回家的班车。

我喜欢三月的春雨,如丝的细雨拂过脸颊,温柔却不刺骨。我喜欢七月的晚风,大地在经历一天的炙烤后,唯有晚风能吹散心头的燥热。我喜欢十一月的落叶,落木潇潇,我知道生命又将轮回。我喜欢十二月的炉火,围坐炉边,温暖而惬意。我喜欢飞在空中的风筝,乘风遨翔,体验风的速度和天空的广度。我喜欢凌晨烧烤的烟火,三五好友,畅谈人生悲喜。我喜欢铺满落叶的街道,从上面走过,仿佛走在一条告别过去的路上,是一段旅程的终点也是重新出发的起点。我喜欢堆起谷堆、捆好秸秆的大地,这应该是丰收的一年。我喜欢在田地里采野菜的时光,家里的长辈将采来的野菜和鸡蛋煮在一起,祈求健康平安。我喜欢每一年横渡长江的日子,大家聚在江边,等待胜利者的到达。我喜欢中秋的桂花飘香,古人说“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我喜欢在漫天大雪的夜里温一壶酒,当歌对酒,半盏言欢。

我喜欢红色。红色是奔放而热烈的生命,是源于心底的热爱与坚守,是对信仰的诠释和践行,也是奉献与责任。如果用红色比四季,那么我想春天应该是志愿者身上的红色背心,穿梭在社区、村镇、医院,穿梭在每一个危险又需要他们的地方。志愿者的救生衣应该是夏天,在堤坝上,他们日夜守护着城市的平安,从日出到黎明,又从黎明到日出。秋天应该是飘在志愿者身后的旗帜,红色的旗帜点燃了无数人被埋藏的热情和心里的希望。冬天呢,志愿者火热的内心应该是冬天,正因为有着他们心中的热度,严冬才不算寒冷。我喜欢的也正是大地上一点点的红色所渲染的。

从战疫到防汛,志愿服务加上复工复产的压力,时间对于我已成为了奢侈品。繁忙的工作让人有点疲惫,我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用心再次感悟这个世界。我记得春天的花苞待放。我在防疫执勤点可以隔着栅栏看到树枝上的花骨朵,可是手却无法触碰。我记得夏天的道路上蚯蚓爬出地面,然后向更远处缓慢蠕动,之后是整晚的大雨。我记得中秋月华如水,流淌进我的酒盏,我和朋友一同分享杯中的清欢。或许,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或许,未来仍有新的挑战。但坎坷终将成为坦途。

落叶在大地上奔跑,农人也将藏起丰收的镰刀,我知道冬天正在走近,我也知道一年又将结束。在若干年之后我或许还会想起这一年所经历的一切,我会记得病毒的无情和人们的相守,会想到K先生和刘奶奶,会想起自己在堤坝上值守的日日夜夜。不知道那时当我回想起这些会有怎样的心境。也许我会庆幸,庆幸自己参与了这些志愿服务,在有限的生命里增添了许多的意义。也许我会哀伤,因为有许多人都在这一年被永远地留在了昨天。也许我还会怀恋,怀恋自己遇上的一切,关于友情,关于热爱,关于信仰。

从前我并不喜欢红色,颜色太过鲜艳,我更喜欢深色,比如黑色。但是现在对于红色,在我的心里,它已不仅仅是一种颜色。大地上一直都有黑色,黑色的眼眸,黑暗的夜晚。红色便显得弥足可贵。有人在大地上画满窗子,希望能照进光明。如果心中充满着热爱和温度,纵使在漆黑的夜里也会有一丝光明。红,外在表现仅仅是一种颜色。但当一个个K先生开始忙碌,开始在最美的年华里奉献自己的青春时,红就成为了责任成为了崇高也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伟大。从一种颜色到一种伟大,中间只隔了奉献二字。

在我的书桌上有一座纪念杯,上面写着“最美志愿者”。这是抗疫志愿服务后区政府奖励的,我一直都小心地将它安放在书桌的一角。在它的旁边是我的电脑,桌面壁纸是《神奈良川冲浪里》。我记得布诺说,距离产生美。《神奈良川冲浪里》给人美的享受,可图里的水手们会有美的享受吗?他们内心大概只有与狂风暴雨相抗争的恐惧。纪念杯上写着“最美志愿者”,可志愿者会有和那些水手们一样的感受吗?不会。因为志愿者就是审美主体,是自发的去完成自己选择并愿意为之奉献的一切。这是源于内心的一种强大的精神感召,超越了物质和感情的羁绊。当红旗在危难时升起,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人们因为这样的感召,聚集在一起,共同完成各自的使命。作为主体,自身用红色作为基色,充分的沉浸在完成具体事物的过程中。有人会说这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然而红色之所以可贵,是因为不同的主体有意识的选择。有人会源于心里的责任和对城市的热爱去选择,而有人出于自身原因而没有选择。红色本身也正是个体有意识的生命呈现。“最美志愿者”既是外界对主体的褒奖也是主体的生命历程。

当一年快要结束,一切都已恢复正常,我是决心要出去走走的。我要去感受这个城市的烟火,感受疫情之后由冷清变为的热闹。我要去俯瞰长江,我想我应该能看到大片的白沙和飞在空中的风筝。我还要钻进秋天的红枫林里,尽情地呼吸。我要漫步在铺满枫叶的山道上,抬头应该能看到天边流转的云朵。假如有这么一天,我能在二零二零年的秋色里漫步。在层林竟染的红枫林里,当我感受着来之不易的这一切时,心中会有怎样的激荡呢?也许是喜悦,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平静如水,也许是思绪万千,也许会想起那个冷清的新年,也许会想起滔滔的江水,也许那里有最美的生命在风中舞动,也许那里有K先生们在繁忙地工作。也许红色的旗帜正在枫林不远处飘扬。我知道我一定会去到那里,远眺、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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