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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黄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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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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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喷香

年味犹香

赤壁 黄顺新

 算是为了追逐时代的脚步罢。我这不伦不类的乡下土“秀才’’裹挟于更新城市硬件、刷新工农和城乡差别的民工潮中,卖了猪牛按揭在城市钢筋水泥森林里买了孔上不瞻天下不着地的蜂巢栖居,承蒙市文联、作协领导的关爱推荐,不知不觉间,已在城里混了三四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的所谓文字饭吃--有辛酸无编制的那种。曾经种田之余倔犟地兼种文字的那份五味杂陈已日渐模糊,唯独在乡下过年前帮忘年交传福叔用(杀)年猪的那种个年味儿,仍在我记忆深处香味犹存。

在乡下,冬至一到,那香喷喷的年味就越来越近了。乡亲们宰年猪,都要请来左邻右舍或至亲好友,名义上是找帮手免费帮忙捉猪,实质上是让亲朋好友提前团聚一场,分享土猪肉的囗福。邻寨传福叔那年宰年猪老早就邀了我"帮忙"。看到够我父亲年龄的人请我"帮忙",我当时心里确实有些踌躇和不安,只好直言谢绝说,您老的心情我领了,吃您老人家的猪肉,我吃了心里比冇吃还不安,再说我真的冇得空。传福叔听后急得直跺脚,说我这大的年纪上门请你,你就这么却得我一番心情?!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性格,有的人巴官爱财,我传福就爱惜你这个才呢——哪说呢?常言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莺其鸣也求其友声,你万一看不起就算了!他说话用起成语来像打连发枪似的。在砸了大锅饭先畗起来的那拔人中,我一直把邻寨靠勤劳加心窍致富,已有四十多年党龄的传福叔作我的忘年交。为了不让他老人家生气,我只好心怀感激地应允。

 其实,我哪里算得上传福叔说的什么才,只是和传福叔一样,对麻将朴克纸牌之类的娱乐算得上智障一族,农闲之余喜欢读书写文而已,他家的竹林夹在我寨的山林之间,平时在竹林里相遇或收工歇伙到我家和我侃大山时,常和我交流些为人处世和读书的心得,侃着侃着他总能顺口背出一段唐诗宋词、领袖语录或名言格句来。透过他聊侃的思想,如果不看他树皮一样的双手,我觉得他完全能胜任中学的政治老师。改革之初,传福叔家每年喂两遭两三百斤肉的猪,头遭全卖,后遭一半卖钱一半过年,积了些本钱后,他便先后帮两个儿子到县城里做小生意和手艺,摸爬打滾了几年,两个儿子都在城里买了房产,其中一个还买了店面,率先成了姓“农”的城里人。按一般人的活法,年届七十的传福叔上山伐竹一类的体力活完全可以请人代劳,但不晓得是不是与他坚信经常挂在口头的“成由勤俭败由奢 ”这古训有关,传福叔不但和壮年劳力一样上山劳动,每天上山还要牵上一头母牛,伐竹时用加长牛绳系在茅草茂密处,下山收工时再解开牵回家。我们每每侃到他不宜太劳累时,他总是说,只有病死人的,冇得累死人的,做官在于活动,但生命呢~在于运动喏。听说我信手涂鸦把身边一位过年安息在岗位上的林场护林员,和一位用挚爱“浇”活植物人丈夫的妇女“哭”上了省地报纸,六十九岁的传福叔也不甘落伍,把身边一位因公公病危时丈夫在外开车,只好自己亲自给公公洗澡的好媳妇“哭”上了赤壁老年人学报。

 草草处理下家务赶到传福叔家,传福叔家的年猪已泡好烫水,帮手们正在打刮刨褪猪毛,走近跨在木桶上的年猪一看,我傻眼了:那年猪仅比狗或羊稍大一点!见我诧异,传福叔解释说,他家今年过年一顿宰两头这大的糙子猪,前一头已理好搬进屋里了。往年的年猪硕了肥膘太厚,年老的他俩和城里的儿孙都不宜吃太多的动物脂肪,今年过年用(杀)两头糙子猪,一头分给城里的亲人,还一头要剁二十几斤按批发价卖给中风卧病在床的一位本族长辈,说他小时候读书这位长辈曾周济过他。帮手们一同理好后一头年猪,过秤一称——七十二斤。传福叔说够了够了,腊肉吃多了不好,多少熏一点止哈欠(馋)就行。他是当地老年医学会会员,可懂得营养与健康的关系。

 剁猪头肉时,传福叔自己操刀,一剁一吼,眼珠子呀鼻孔子呀珠(诸)子高于孔子呀。我晓得这是副妙趣对联,下联应该是“眉先生胡后生后生胜过先生”,我故意略加改动接腔说,眉先生呀胡后生呀,后生哪比先生呀。传福听后嘿嘿嘿直笑。接着,传福叔趁热拣一块肥廋适当的腰方肉散刀下到灶锅里,焖到用筷子从肉皮插得进肉块的程度,打下手的妇女们将肉块捞起,切成比麻将子略大的细块,放另一口干锅里佐以姜蒜和麦酱,拌炒至肉块和佐料哔剥爆响油星飞溅香气扑鼻时,再铲起堆进盆盆体钵,然后盛上用刚才焖肉的鲜汤炖的苕粉和猪血,一并热气腾腾地端上桌子,另添几道家常蔬菜,最后在陶坛里掏出碗脆亮嫩黄的泡辣椒。还没动筷,我的口水已差点流出嘴角了。

 传福叔家那年猪肉的味儿,我想天上的神仙闻到也嘴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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