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总在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次回故乡,走近村口,就会忆起儿时故乡的稻场。
稻场,是生产队在村口建的一处面积较大的一块空地,主要用于打场,晒场,堆放成熟庄稼的地方,旁边就建一处仓库。随着时间的流逝,集体土地分配给个人后,记忆中的稻场不复存在了。
儿时的稻场,令人流连,每到炎热的夏天,晚饭后,稻场就成了全湾人纳凉,休闲,讲故事,除去一天劳作疲惫的好处去。每家人,各自带上自家的凉床,凳子,或门板,或蚊帐等一些消夏的必备物到这里来,男人,女人洗澡完了后,就集聚在湾口的稻场。互致问候,枝枝节节,蔓延开来,谈话就这样开始了。那是大人们在集体忙了一天,只有到晚上才轻松下来。我就在大人旁边静听。听大人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讲“七七相会”讲月桂中的吴刚伐树不已。有时什么都讲,特别是在这样的夜晚,他们免不了讲鬼的故事,讲白胡子老头如何把魂附在胆小人的身上,附在没有阳刚之气人的身上,讲谁家谁家的狗昨天叫了一晚上,是否看见了人的灵魂,说不定七月半阎王爷又在找名单,在这一年里要在簿子上勾上哪些人的名字,要他到他那里去报到。还讲红毛鬼,如何在夜晚偷吃刚出生的婴儿,讲吊颈鬼,是如何缠上人的,人死了后,要用石灰,扫帚到处攆它的魂,也免再来。讲“月猫子”(产妇)难产死后,如何要为她搭建一处屋(实际的一个棚子)在里面放上凳子,洗脚盆,然后点着灯,据说要点上七七四十九天。无疑是寄托活人对她的哀思,还要把她葬在大路边,晚上人经过那里,真是毛骨悚然。吓得儿时的我,不敢出声,躲在大人背后。纳凉完后,如果是一个人回家,总不由自主地吹着口哨,唱着歌,边走边哼,以其壮胆。以此证明自己的力量不容侵犯,尤其是在关门的一刹那,生怕身后的鬼攆上来,背对着门外,快速合上大门,栓上门栅,乖乖,把这种怕鬼的恐惧抛在门外了,然后就踏实了。
其实,儿时的稻场,也是我们快乐的乐园。大多数时间,它是我们运动的场所,小孩子可以在这里捉迷藏,跳绳,踢毽子,滚珠环,弹弹珠等。其乐融融,我的童年就这样在稻场慢慢度过,人生在这里渐渐成长体味,记忆在这里渐渐生成,蔓延开来。
稻场,在那个时代,就是人们心灵交汇的场所,它拉近了人心的距离,无数个美丽的夜晚,我们面对无垠的星海,数着天上一颗颗亮晶晶的星星,畅想着我们的未来。大人们在这里也在憧憬,祈求生活富裕,无灾无病。身体康健。有时大人们也和我们小孩子玩猜谜的游戏,在大人的启示下,我们学到了好多充满生活哲理的谜语。稻场也是一个演讲的舞台,每个人在这里都可以敞开心扉,叙述听来的故事,还可以发挥自己的智慧编出一些故事,让我们欣赏,也把上辈们的事讲出来,让我们知晓我们前辈是怎么过来的。口口相传,繁衍我们到如今的。他们讲解放前的辛酸,讲大跃进,讲五九年饿死人的悲惨情景。
稻场就是他们的听众,默默地,默默地和我们一样聆听。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虽然没有结果,但还是结果。人们也跳不出那一方土地,苦苦守着它.....
如今,过去的稻场,早已被新建的大厦替代,人们再也不在此处纳凉了。家家现代化的空调挂在半空,尽可抵御那炎炎夏日,冽冽严冬,让你享受四季如春的感觉,人们再也不拘泥于在此地此夜交流,交谈。电视,电话,电脑早已把他们的心融入了整个世界。
虽然,稻场被现代物化了,可是在我记忆深处总抹不去儿时依恋它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