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泽波
北京,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各族人民向往的地方。当年你若能到一次北京,觉得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那时从临汾到北京坐火车才14.2元钱,在北京住宿5元就可以。但,还是好多少人没钱去不了。我先后去过13次,其中有两次是我驾车去的,最近一次是开轿车去的,而第一次却是开大车进的北京。
1984年,我在下善乡政府办公室五年后,停薪留职开起了大卡车。73年我的同学在曲沃农机学校毕业后,回大队开拖拉机教会了我。到下善后,政府有四辆解放牌卡车,司机师傅们又教会了我。这样我刚开大车就跟一位师傅跑了回内蒙古二连浩特,回程时我一直开回来,几千里路也练就了基本功。再加上那时考个驾驶证才15块钱,路上也没有交警,偶尔由交通监理所人查查。只要人和车手续齐全,全国哪里都可以走,只要车前的玻璃上有贴着养路费证,过桥、上轮船都不收费。但是,大车进北京必须要有地委一级开具的证明。
那年冬天,早已下海的朋友老李从北京给我打来电话,说让我把乡宁的紫砂花盆拉一车送到北京,再从北京给他把货拉回。同时,他告诉我,他的老乡---临汾地委办公厅当副主任的张北管(乡宁关王庙人,最后职务是市人大副主任)已给开好了汽车进京手续,让我去拿就是了。开车跑长途至少得两个人,我同学老罗在北京当过铁道兵汽车司机,还给修建毛主席纪念堂时拉过建筑材料,于是我俩驾车向北京出发。
从乡宁动身到临汾市时已晚上九点了,找张北管拿进京手续,他却看电影去了。那时没有手机,联系不上,在街上等了会,电影还没结束。干脆不要手续了,驾车就朝首都方向行驶。当年没有一级和高速路,只有一条普通公路,车速跑不快,但路上车很少,若与对方来车相遇,双方都很礼貌,都能做到“礼让三先”。
两个人互换驾车,又能浏览沿途风景,也是件很不错的事。过了省城太原,我们走京原线,即北京至太原的公路。第二天傍晚时,我们驶过山西灵丘县进入河北省涞源县,便行驶在太行山上。车里没有暖气,开车也是穿着暖皮鞋和棉大衣,夜里在山岭上行车更是冷气袭人。车内也没有稍亮的小灯火,只有前大灯射在路上返回的光亮和仪表盘上微弱的亮点勉强可以看清身边的地方。因此,大多司机都带着手电。
“给我点支烟吧”老罗边开车边说。
我俩都是烟民,那时没有打火机,取火都用火柴。我在衣兜里摸来摸去,又照着手电在前脸盒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火柴头。
老罗说:“刚才在涞源也没买盒火柴,这大山里……”
我说:“你别管,我就用这个火柴头把烟点着。”
说实在的,那可要做到万无一失,把手指烧了也要把烟点着。我点着了,却把手烧得钻心疼。这样,我俩一个一个换着吸烟,是为了保障火不灭了,这下连火柴头都没了。
进入北京市了,这下我开车他休息。不远处有灯光,路旁一间小房,还有拦车的横杆。这是北京市房山县(后改为区)公安检查站,专门检查进京车辆的手续。一路上早把没带地委办公厅开的手续忘了,我停车接受检查说忘带了。值班的是两个青年警察,他们很和气地说:“对不起,请你们返回去。”
天哪,再有40多公里就到天安门广场了,这样返回去是什么概念?当年我也是初生之犊,没有正面回答警察,只是说:“警察同志,我能喝口水吗?”警察很热情地让我进了值班室给我倒了杯水。我接过水杯说:“我想抽烟没火柴,你们这儿有吗?”
“有啊。”警察立即递上火柴说,“你拿着吧。”
我和老罗抽着烟喝着水。
一个警察走出去一会又转回来问:“你们车上了的是花盆?”
“是啊。”老罗回答说。
另一警察问:“你们往哪里拉?”
我说:“往永定门沙窝土产公司送。”
刚才出去检查车的警察问:“往沙窝送?是山西乡宁的紫砂花盆吗?”
听了那个警察的问话,我和老罗都吃了一惊。我问:“你怎么知道山西乡宁?”
据那个警察说,前几个月乡宁紫砂工艺品在北京中山公园展销,还是薄一波亲笔写的“中国山西乡宁紫砂工艺品展销会”横幅呢。还说展销会开的非常空前,连香港、新加坡及韩国等国内外客商都争相选购。他一个警察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原来他的姐夫是沙窝土产公司的经理,我们拉的花盆就是送个他姐夫公司的。他告诉我们,他是山西侯马人,父亲在北京工作他也生在北京,从来没回过老家,今日见到老乡还格外亲切。人不亲土亲,他立即给我们开了车辆进京手续,告别后我们向着北京城进发了。
已经凌晨三点了,我们驾车从北京西山潭柘寺经过,远远望见伟大的首都灯火辉煌,一望无际。一边行车一边欣赏首都夜景,不觉进入了复兴门。老罗当兵虽然在北京街上开车走过,可是部队的车队只跟着前面指挥车走,司机根本不记路,但他记得毛主席纪念堂南边有个前门停车场,因此目标就是天安门广场。复兴门内大街到西长安大街究竟允许大卡车进吗?尽管有了进京手续,可是咱这是卡车不是小车啊。干脆咱们违章让警察把车扣了,要不天亮了手里有辆大车在北京街上咋办?警察把车扣了,咱只拿个扣车单,由前门派出所所长杨满家给咱们要车去。杨满家是乡宁张马人,当兵后转业到北京公安局在前门派出所主政,他也是这次让我们拉货的老李的朋友。于是,前面有个交警岗楼,我们将车停在岗楼旁抽烟,可是警察连理都不理。街边有位老者在打太极拳。我上前去问能否开大车去天安门广场,老者回答说没事,每天早七点到晚七点警察才管,现在还早没上班没人管。这时一台55型拖拉机从长安街方向驶来,我们才正着胆子向前门停车场驶去。
一天两夜,路途颠簸,存车后得睡一觉了。那时,旅馆是统一管理,须到旅馆登记处开手续。我们登记的是“育英旅馆”,睡了几个钟头也不知道在那条路上。找了个公用电话给老李通话,我们才在前门派出所见了面。杨满家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老李说白天大街上不允许大车走,让我们明天天亮前再把花盆送到永定门沙窝。
白天没事我们先到天安门广场看看,当我们几个游兴正浓时,警察过来把广场上如织的人们全部劝走。霎时,世界上最大的广场竟空无一人,当时谁都不知道咋回事。后来才了解那是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来访问中国,邓小平要在人民大会堂东门外广场举行欢迎仪式。
至于,我曾经两次进人民大会堂、三次进毛主席纪念堂、两次进故宫、五次游览颐和园,还登上天安门城楼,那是后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