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虎

              灯  虎

                             崔泽波

接触“灯虎”一词还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那是1966年夏季，我读完桥汾小学四年级后考到了鹤坡完小。鹤坡是乡宁县双鹤乡（原崖下公社）的一个大队所在地，紧邻着石邱也是大队所在地，如今都改为村委。该校的服务对象是石邱、鹤坡、章冠、下章冠四个大队读完初级小学的学生能够继续接受教育的高级小学，即称为“完小”。我是章冠村人自然就要到鹤坡完小上学。那时学生除了学习，没有什么课外娱乐项目，大同学们打篮球，像我们这些小一点（那时我才11岁）的同学要么踢个毽子，要么用细绳子掏套子。一天一个鹤坡村的同学，对我说：“咱俩灯虎来。”我不知道灯虎是啥，瞪着两只眼一直看着他。他不好意思了,说：“你怎么啦？看我干什么？”我说：“我不知道你在说啥！？”他说：“我说咱俩没事干，灯个虎。”我一本正经地问：“啥是灯虎？”他看着我笑道：“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比如，红公鸡，绿尾巴，一头钻到地底下。你说是什么？”我哈哈大笑道：“那不就是猜谜语吗？土话叫打谜。”他说：“你知道么，还说不知道！”我问他：“打谜，猜谜语，你们怎么说是灯虎？”他说：“我们这里大人小孩，男男女女都这么说。”果然，我经过近一年的和同学们接触“打谜语”，凡是说“灯虎”的都是石邱、鹤坡两个大队各村的同学。距离鹤坡村最近不到一华里的四言坪村的人就不说灯虎，因为四言坪属于章冠大队。还有峰南沟村是石邱大队的一个村，南圪垯村是下章冠大队一个自然村，但是，峰南沟和南圪垯两个村的红白喜事都是一村行事，可是峰南沟人说“灯虎”，而南圪垯人却不说。究其何因，我和石邱、鹤坡的不少人谈起过此话题，他们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我离开鹤坡完小走向社会，但是一直对“灯虎”一词是何意放心不下，每走到一个地方，都特别注意当地人是否说“灯虎”。我虽然走过祖国许多地方，人们所说的话题就不可能涉及到“灯虎”。我对本县作过考察，在全乡宁县说“灯虎”的，唯有双鹤乡的石邱、鹤坡两个村委所辖的10个村的人。这就更加促使我对“灯虎”一词为何“落户”这两个村委感到神秘，可是越是找不到答案，越是放心不下。

时间到了2006年，我在看中央电台《开心辞典》节目时，找到了“灯虎”的答案。主持人王小丫给选手出了一道题就是“什么叫灯虎”？选手回答不上来。王小丫解释说，封建社会，每逢过年朝廷皇宫里都要在正月十五挂花灯供人观赏，起初只是看灯游玩，后来灯上就由文人编写了谜语，还设立猜谜奖项，让游人猜谜得奖。由此，观灯也由之前的游玩变成了文化。听王小丫讲：在封建王朝宫廷，每年正月十五都要在特定的园区举办灯展，为了增加情趣，做灯人做出各种各样的灯形，有花鸟龙鱼，有鸡鸭狗猫等，特别是有谜语的花灯，令不少人想看而不敢看。因为灯展园区五彩缤纷十分好看，可是不识字的人就怕旁边人问他灯上写的是啥字、是叫猜啥哩？在旧社会识文断字的人很少，人们把有文化作为一种炫耀的资本，觉得比人高一等。如果有人问你灯上是啥字，你要是说不知道，那是最丢人，最败兴的尴尬事，会被人笑话。由此，当时的人们，把观灯比作成老虎一样的厉害，既想看灯展，又怕不识字被人问灯上写的字。于是“灯虎”一词由此形成了，并且凡是猜谜语都演变成“灯虎”了。

那么，乡宁县双鹤乡的石邱、鹤坡两个村委下辖的10个村的人们为什么把“打谜”或“猜谜语”说成“灯虎”呢？据载，鹤坡村陈润公一支世代崇文尚武，自明嘉靖至清朝末不少后人考中了庠生、贡生、监生等，清道光年间，陈家考中了“两武举一武生”。咸丰末年，陈钺赴京会试中进士。在殿试比武时，受到咸丰皇帝喝彩，只惜故显破绽没有任官，但享受朝廷俸禄，还乡时皇帝特批银两用于修缮房屋院落。也就是后来鹤坡村建筑规模宏大的“陈家进士院”，我们在鹤坡读完小时，经常到进士院向住户借工具给学校干活用，不过那里已经没有观灯的迹象了。陈钺“衣锦还乡”后，用咸丰帝赐的银两，不仅修建了“进士院”，同时把皇宫正月十五上元节观灯的习俗也因到民间，每年春节期间都要在“进士院”布置一番谜语灯展，供周边乡邻观灯游玩。封建社会，识字的人寥寥无几，观灯的人也灯上的谜语看成和老虎一样，所以猜谜语就形成“灯虎”了。还有一点，由于当时道路特别难走，鹤坡周边各村之间不仅远，而且不是上山，就是下沟加上没有电，老百姓有的连煤油灯都点不起，更谈不到夜间照明用手电了。因此，除了距离鹤坡较近的石邱村委下辖的相逢、石邱、西坪头、峰南沟和鹤坡所辖的东村、安侯、银匠沟、上下太池、鹤坡这些村的人们把“打谜”和“猜谜语”说成“灯虎”外，几乎双鹤乡，甚至乡宁县或者更大范围的人们绝不会如是说。不过“灯虎”可以说是一个地域或一个家族的“符号”，那就是带给人们，双鹤乡鹤坡村书香门第的陈家在明清时期出过不少秀才、各种“生”，还有武进士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