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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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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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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卫的理想

我们村包产到户在八十年代初,我依然能记得红卫帮他父亲母亲干农活的场景,地里的庄稼活,基本上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靠肩扛手提。

红卫有红萍、红霞、红英、红芬四个姐姐,他手下还有个弟弟红兵,在一次玩水时溺亡,他成了家里的独苗,很宝贝。而他当时也就十四五岁,但还是放弃了自己本来就不喜欢的上学读书。多年以后,小时候许多模糊的记忆中,唯有红卫的理想言犹在耳。

“我的理想”这个话题,从“小孩抓周”时开始联想,到“三岁看老”时牵强附会的猜想,而踏入了学堂门,家长、亲戚六眷总在问这个问题:你长大了想干什么?你的理想是什么?老师也会专门让你写至少500字的作文,用记叙文的六要素来描写你当时“可伟大了”的理想。

现在回想,人总有那么单纯的时候,班上几乎一半的同学说想当老师,可能是为了投表现,或许是真心想当老师。在那个年代,五花八门的理想里,不是想当科学家、做警察;就是想当医生、做画家;还有的想做生意当老板、入伍去当兵等等。现在从结果来看,虽有那么两三个确实达到了自己的理想,然印象中绝大多数的理想都没有实现。因为人在每个阶段有不同的想法,计划没有变化快,理想丰满、现实骨感,愿景真好,努力有差距。

当老师把红卫的作文在课堂上朗读时,我们才知道全班就他说想当地主。象《故乡》中描写的那样,出门坐八抬大轿,娶三房姨太太,把自家的瓦房改造成楼房,二楼留一大间房当“三味”书屋,将来给子孙们看书、学习、写日记;靠房子的东墙边种两颗枣树,树下留一块平坦空地,足够打一套“军体拳”;后院的自留地全部栽花种草,类似“百草园;”等到大片的田里秋收后,请县城里的戏班子唱大戏,演皮影。

       他作文的结尾:“太阳晒到屁股啦,快点起来去上学”。父亲怒吼般叫喊着他。他一掀被子,直奔村学校,又开始了一天无聊的上课。

老师读完后,既没有批评他写得不对,也没有表扬他写得好。从同学们刚开始的窃窃私语到最后的哄堂大笑,齐刷刷地回头看坐在最后一排的红卫,他涨红着脸,压根都没有想到老师会把他的作文当范文念。下课后,我们争抢着看他的作文本,一个大大的红勾,批语:想法特别,有新意!

四十年岁月匆匆,现在仍然一想起就好笑。其实,人是平凡的,理想是你在想,一步一步在现实中踢开脚下的“西瓜皮”,脚印人生,去接近你的“想”。红卫初中毕业后,人高马大、机灵,在湾子里人称“化学脑袋”。当年村里建房的多,他跟着泥瓦匠大师傅做小工,后来和他二叔一起在当地跑运输,攒下了一笔钱,到广州做服装小老板,风生水起。此时,和邻村书记的女儿谈恋爱,姑娘伢虽不是大家闺秀,然属村花级别的,但女方家人死活不同意,两人到了要南下私奔的地步,最终还是各奔东西。

第二年,红卫结婚了,前后生了两个丫头,“七年之痒”时,吵着闹着要离婚。有人说红卫有钱发达了,嫌弃妻子;也有人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女人在锅碗瓢盆的碰撞里,脾气暴躁,动不动有等红卫睡着了想掐死他的念头。后来,两个丫头长大成人,现在的妻子和前妻的两个丫头关系处得融洽,红卫把广州的服装生意交给她们打理,并且四邻八村的后生、隔壁三家的女娃也跟着打工。现在的妻子还给他生了个“带把的”,都人长树大了,他放心地回到村里,种了八十亩水田,二十亩虾稻,还有几亩旱田种芝麻、黄豆、棉花。

每到农忙,他总是开着小轿车来到田间地头,看无人机打药施肥,或者指挥大型收割机抢收。而他承包的两个大鱼塘,有智能养殖的“塘管家”,既可实时监控看画面、也可语音提醒防偷鱼,时不时掏出手机,远程控制增氧机,管理投饵和抽水。对以前的老哥们不是扶持办小型米厂、就是帮助别人当上了收割机手、有的直接借钱在街上开超市。

红卫当年背着行囊走出村子的时候,好似抬不起头,内心煎熬,他知道自己书读得少,吃了不读书的亏,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但在自我的挑战、生活的磨练下,真实地释放着价值,哪怕别人看来不值一文。人多一些本色、多一些自然该多好,地主也是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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