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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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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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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拐杖

母亲不服老,但晚年拄拐的能力都没有了。卧床,母亲难受、无助。

母亲说:“真的老了哦,腿脚不争气,不中用了。”想爬,脚就是不听使唤、动不了;想站,腿又站不起来。然母亲脑筋清白得很,双手灵活,爱干净,护工扶她靠在床头上,自己洗脸梳头、擦拭上身,总是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

小时候,我的印象里,母亲的腿就疼,后来又听说脚后跟也疼,肚子也不舒服,后背的皮肤瘙痒。母亲生养我们,多儿多女,辛苦劳累缠绕着她后半生的病痛。在母亲最后的几年光阴里,从最初的她还可以拄拐,后辈们陪着,到请人护理,子孙们开始轮流的伺候,根据各自的能力、不同的方式嘘寒问暖,成为了我们和她一起与死神抗争,延续她生命的一种不离不弃的坚持。

那年,儿子放暑假,我和他到凤凰古城旅游,当时母亲还能自由行走,只是步履略显蹒跚,不知为什么她孙子在选择带礼品的时候,就买了一根拐杖,给他奶奶送去,她笑了,对孙子说:“你这孩子,现在还上学呢,又没有出去工作,我好好的,别再乱花钱了。”但顺手拿起拐杖,在客厅里拄着试走了几个来回,笑意里隐约着高兴、满足、还有随遇而安。

母亲在一次上厕所摔倒了,左脚夹在了便池口,拍片虽未动骨,但还是伤了筋,从脚背一直青紫到了小腿。后来,脚上的肿块和腿上的青淤虽然消了,但左腿的受力大不如前,这根手柄自然弯曲的拐杖还真派上了用场。

母亲的最后那个冬天,真的好冷、好冷,她被抬上救护车,奄奄一息,推着强心针,插着输氧管,安上监护器,打着点滴,输血浆……这已是第三次了。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在阎王殿转了一圈,病病歪歪中奇迹般地再一次活过来了,母亲是想留一口气回到她居住了好多年的老屋,是舍不得她的儿孙满堂。母亲生前腿脚灵便时,常当我提起,差一双齐膝的纯棉白袜“装老”,自己又实在寻买不到,我和妻子到过几个城市,总算买到,让她欣喜得像个小孩。

母亲的床边有一口大木箱,里面装的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寿衣”,她以前也叮嘱过我多次,用那近乎神话的语气交代我,如何操办她人生驿站的归结,她很是担心我们到时候手忙脚乱。而我总是埋怨她,现在身体、精神状态都好好的,早早地准备这一切干什么?但这一次,当我打开大木箱时,背过身去,眼泪暗自流下。母亲感慨地说:“儿啊,人老了,没有不散的筵席,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走了我少遭罪,你们少磨难,是白喜事。”我转过身来,蹲在她面前,无言以对,只是像个听话的孩子,陪伴着聆听妈妈的一字一句。

母亲说:“那根拐杖,我放在挂衣柜里,不要扔了,很顺手的,你大嫂有脑血栓、糖尿病,到时候她用得着。”我的眼光一下子定格在了那根拐杖上,许久没移开。

母亲虽一字不识,而她总是用心在阅读子孙们那些再平常不过的日子,有时默默地为我们担心、充满怜爱;有时在背地里为我们欣慰、充满牵挂。

母亲的拐杖留下了,然失去母亲的过程是痛苦的记忆,常常扑面而来。母亲是一本无字的书,是一门清朗的家风,面对明天,无论岁月的沧桑,生活的捶打,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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