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废品回收站是这座小城最具规模的,除了路程稍微远点,价格、斤两不哄人,一手货一手钱,这是我听侄儿说的。小区里虽常有“收荒”的吆喝,我也用废品换过一些生活用品,但我的确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当看到废品分品种回收、分类别拆解、机械化打包、过秤后堆码、叉车转运到大车上,感觉每个角落都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拾荒的侄儿,应该算是废品回收这条产业链上最末梢的个体。由于他先天早产,从小体弱多病,个子不高,用他常挂在嘴边的话说:“我现在能做什么呢?就这样吧!”他起早贪黑,说得很少,脏乱苦累地自食其力,从不认为有什么不体面的,相反,他于期盼之中既不悲观,心态也还平和。因为日子总要过,所以他用略显迟缓的反应、滞后的动作、瘦小的双肩支撑着属于他拮据的生活。
我已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搬家了,家里舍不得扔的东西还真不少,旧书报纸杂志、纸盒铝罐、塑料瓶桶、装修新房剩下的电线电缆、铁钉螺帽、废旧电器等杂七杂八,侄儿分类捆扎后,因货物多且较重,于是我开车和他一起送往废品回收站去卖。
到了废品回收站大门的一块空场,有许多骑着装满废品的三轮车的老者,在各自忙活着。我们把废品全部卸下来,我正准备往里搬,侄儿连忙拦着我说:“您别把身上弄脏了,在这里帮我看着就行了。”估计他还担心废品被别人拖走。我在路边一水泥墩上休息,脚边是装了空矿泉水瓶、饮料瓶、塑料油桶的蓝白相间的大编织袋。一帅气的男孩路过,随手就把一个空可乐塑料瓶丢进了袋子里。我抬头看着他,他说:“看什么看,不是给你放进垃圾袋了吗?”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哦,他是在对我说,也就是说他把我当成拾荒的了。我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我像是拾荒的?收垃圾的?”
我赶紧拿出手机,用宽大的手机屏当镜子认真盯着自己,晒得黝黑的脸,头发蓬乱且汗湿发端,黑不溜秋的胳膊;正好是周末,穿着松垮的汗衫,褪色的休闲裤,灰旧的运动鞋。刚刚又搬了这一大堆废品,一脸的疲劳,我的身旁又刚好放着一大袋空瓶子,不正是一个拾荒捡垃圾累了、把装有废品的编织袋一撂、坐下来歇一歇的老头吗?老实讲,这就是别人看到的真实现象,帅气的男孩并没有错,我不由得会心一笑。
侄儿第三趟向我走来转运废品,我连忙帮一把,将一大包编织袋放在他的肩上,看着他步履不停地走进废品回收站,我感觉得到,他不为无奈而难捱,不为现实而恐惧,好似傻傻地活着。我为他多了一个空塑料瓶,有额外的收入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为我目前尚且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来源、无需拾荒捡垃圾感到幸运。其实,我们应该踏实工作、把握生活。也许你觉得幸福,充满阳光,只是有大大小小的机会和平台而已,否则有可能会拾荒捡垃圾也未可知;也许你认为艰辛,充满磨难,也没什么值得评头论足、非得攀比,去分个贫与富、输和赢。“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工作是干出来的,生活是过出来的,所以要心存善待,心怀感恩,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