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顶（外四首）

在山顶

穿透尘世

才有这小小的山尖

呆在山顶

直到成为山顶的一件物什

一棵青藤掉头爬向悬崖

风一直夸大惊险的情节

太阳继续西沉

我与山尖一定被投射到了天空

并得到了云的抚摸

此时，山脚下的敬老院亮起灯盏

继续衰弱的人

没人看得到他们的挣扎

我的祈祷词就这样

被他们带来又将被他们带走

余响

我听到，现在我听到

现在我听不到

土地的一场风暴

村庄以老屋倒塌灯盏熄灭而宣告消失

它们以玻璃落地的余响充塞我的双耳

让我的耳朵活着

现在我听到

消失的纺织娘蟋蟀和亲人们的心跳

我的心跳会不会被谁听到

在破败的苹果园里，雨水移动着

小学校

孩子们微亮的圆规

把我的悲欢画的极圆

涂上黄颜料，就是灿烂的太阳

而画好一个椭圆很难

我在想，真画好了又该涂上什么颜色

墓碑的颜色和圆规一样冷冰。如我的孤独

夜晚，在这样的大风中

远远的风景让我触手可及

而又让我永远也够不着

光秃树干的阴影重新有了重量

重新有了刃，灯光似的一闪

搅拌我不多的时间，用完我的骨头

月光“只是一个没有名字也没有脸的声音”

它比风更需要一场风暴

冬季行囊

再没有别的值得我背着

除了两本格雷戈里·柯索的诗集

一本母亲读旧的黑皮《圣经》

一张红色笔迹发皱的债务明细

雪是后半夜下的

潮湿的大地，万物安详

允许我收留三枚雪花吧

一枚代替今日新闻覆盖自杀女孩的脸

我把她安放在诗集第14页的最后一行

一枚作为露宿流浪汉死去的生命微笑

陪他走遍《出埃及记》里的所有征程

一枚就放在账单的中心。多么晶莹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