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守（五首）

厮守

与群山厮守成为沉默的石

与河流厮守成为宁静的水

与村庄厮守成为夜晚的狗吠

能叫多远就多远

能叫多久就多久

直至变成呜呜的哭声

亮起的灯盏熄灭

谁在乎一声声生犬吠

鸦群飞过不过是些飞黑了的伤口

掌纹

想起父亲生前煞有其事地

察看我掌纹的情景

让我获得一种既安全

又愉悦的感受

但掌纹是一种脆弱近乎虚无的东西

一道细细的刀痕横亘在它上面

咯咯地笑，肥皂泡般的温柔

灵鸟

它有片刻的停留。扭颈，侧目

在它眼里我是什么已不重要

反正我有被亲吻的感觉

在废弃铁道上的某两根枕木之间被重塑

在河流、庄稼、晨曦和沉默之间被排列

我双手合十，它鸣叫几声

我把我送给了它。当它展翅离去

某种东西开始流下来，但不是陈诉

也不是阳光

梦歌1：都梦到父亲的坟了，还是没梦到父亲走出来

我为什么拎了一桶水，倒在坟前

为什么竟变得那么多，像大雨后积水的潭

坟上的哀棍长成遮天蔽日的柳树

鸟儿的行刑队飞往别处围猎昆虫和种子

收割后的麦茬地，我看到能塞下拳头的裂缝

垂直的路自黑暗的土里铺到人间

我为什么会栽下巨型蟹爪兰而不是其他花草

云雀有令人目眩的悬停，天空有挖好的深渊

父亲，我为什么栽下蟹爪兰而不是其他花草

我说开始，我们就一起手拉手，肩扛铁锹

落日还没有自己的坟墓

梦歌2：父亲约我去远行

来啊，和我一起坐在这棵老柳下

我们来烤蚂蚱、毛豆角当早饭

来啊，土井里的水真甜，河沟里的水真清

看啊，河谷对面的十几盏灯

从河对面的人家递过来的手

看啊，它拔出我们脚底的棘刺，擦净我们脸上的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