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祭

放学回到家，儿子没有像往常那样和我打招呼，而是默默进了他的小屋，看那神情肯定是有什么事。

我轻轻推开小屋门，看着一脸忧伤的儿子，“怎么了儿子，出了什么事吗？”我问。

“爸，小强被人砍了。”儿子眼里噙着泪水。

“小强？”我脑海里飞快地转动着，“是你的同学吗？”我试探着问。

“不是！爸，你怎么忘了，小强就是那棵长在护坡上的小树啊，名字不还是你给起的吗！”儿子忧伤的脸上带着不悦。

哦，想起来了。

儿子上学的路上要经过一个护坡，在用石头砌成的护坡上，不知何时一株小树苗从石头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几年的时间已经长成了一棵手腕粗细两三米高的小树，根部扭曲粗壮，叶片浓绿枝繁叶茂，引来无数鸟儿在此栖息欢叫。路过的人也就时常驻足，欣赏赞叹。

那次儿子因一次重要考试不理想而闷闷不乐，我带他出来散心，正好走到护坡下，我拍拍儿子的肩膀，问他：“儿子，你看到那棵小树了吗？”儿子点点头。我又问：“儿子，你说为什么这棵小树那么讨人喜欢呢？”儿子抬头又看了看那棵小树，说：“因为它枝繁叶茂，长得壮实，为光秃秃的护坡增添了一道靓丽风景，给路过的人们带来了欢乐。”我点点头说：“还有，人们喜欢它，更是因为它的顽强，不畏艰险，你看护坡本来不适合树木的生长，能在石头的缝隙中生存更是不容易，它虽然得到了充足的阳光雨露，但却也要承受狂风暴雨与雷电的侵袭，而它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它能在如此险峻的地方生存，得益于它那粗壮的根部，因为它知道只有牢固的根基才能让自己永久挺立。”儿子点点头。我接着说：“其实人的一生同样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挫折，这也正是锻炼自己的好机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以儿子你应当像这棵小树那样不畏暴雨与狂风，勇敢面对困难，终将会成功的。”最后我说：“儿子，以后咱就管这棵小树叫‘小强’吧！”

我用这棵小树鼓励了儿子，可现在这棵小树却被人砍掉了。

“走，儿子，咱俩去看看那棵小树去。”

来到护坡下，抬头望去，那丛浓绿已不复存在，当然这儿也不再有鸟儿的欢叫。曾经人们对它是那么的啧啧称赞与爱羡，现在却不知何故，让它遭此劫难。路过的行人到此总会不自觉要抬头望一望它曾经挺立的地方，自然会带来一两声叹息与无奈。它妨碍了谁呢？难道是因为它长错了位置吗？也许它本该随众生长在丛林中抑或公园里，可它却偏偏在那样险峻的地方存活了下来，虽然为此它要付出数倍于其他树木的艰辛，虽然它的存在带给人们的多是欢乐，可它却选错了位置，站错了队。站错了队，是多么可怕啊！

看着儿子，我们相对无言，我知道儿子眼中的疑问是什么，可我却无法回答，这难道不也是我想要知道的吗？

在护坡下，我们以静默为小树送行。

还好，就在我们转身即将离去的瞬间，我突然发现在石头的缝隙中，那棵小树未被砍去的根部依稀隐现。也许过不了多久，一颗新的生命又会在原处逆势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