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草
心头草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而我的心头有两株草,常青不败,并将伴随我生命的全过程散发不绝的幽香。
2003年春,正是非典疫情令人惊悸的日子,陆续有相信迷信的老家村乡亲给我送来几株驱疫避邪的吉祥草。那吉祥草,其实就是民间传统于端午时节与艾草一起悬挂在门头的菖蒲草。乡邻们说,如果菖蒲草不能避瘟疫,老祖宗世世代代相信它干什么?面对那种神祕的虔诚,我无语,但我不敢辜负父老乡亲们爱护我的纯情美意!时节正清明未至,菖蒲刚刚在水边吐出新绿,嫩生生的剑叶上放射着昂扬的力量。
那时,我卸任老家村的村书记调往镇里另行担职已近十年,由于在镇上有了住处,与故土的父老乡亲交往也日渐稀少。夺命的疫情袭来,仍有一些我曾效力过的人牵挂我,心里漾起久久不散的温煦。他们或骑自行车,或徒步,往返二十多公里,白耗上大半天甚至整整一天的时光,专为送菖蒲草而来,这份吉祥心愿不可以不高置心尖常常感恩。记得有一位瘸腿的老太,端着栽有菖蒲的磁盆,花钱请人用自行车驮着摸到我住处,说我曾访问过她的寒庐帮她解决过困难,说乡邻们常唸叨我象个家里人,希望我在疫情下好人好报,令我的眼眶噙满泪水。
我心头的另一株草是文竹。
我曾在一家省级开发区干过五六年服务百姓的工作,其中有近四年时间主管拆迁安置。我奉行不畏权力挟持、不怕暴力威胁、不受金钱诱惑的原则,努力排除干扰,阳光办事,让老百姓感受公平正义。我办公室里悬挂了一个自勉的条幅,上书郑板桥的名句“漫道在官无好处,须知积德有光辉"。一位年轻的知识女性或许以为当下挂羊头卖狗肉的贪官太多,在自家的房屋拆迁时先给我送上一万元探路,我断然拒绝了。她本以为会比官场有亲戚的邻家吃亏,结果她拿到理想的补偿款,自惭于对我人格的枉测。于是,花费5元买了一盆文竹赠送我。她说本想买盆竹,可又不便于我放置案头,于是以这“竹”带那“竹",向我表达敬意。我呵呵一笑,告诉她我的老屋后有数千株竹,知竹品格,临风不折,过雨不污,清奇高雅,文静怡然,不浮躁、不张扬、不矫情、不卑琐、无私无欲,有气有节,不为物使,遗世独立……
时光如水,洗却了多少浮华,也消融了我许多记忆。可我用两只精致的瓷缸移栽的菖蒲仍岁岁葱茏,那盆文竹也一直绿在心野,与我的人格与灵魂相依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