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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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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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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边的等候

记忆中,不论母亲上山还是下田,在临近饭点的时候,我总守在大门口等她回来。若是母亲种田回来,那圆圆黄黄的斗笠顶尖,经常绕缠着一条翠绿的青藤,藤上挂满鲜红的野果,果子随着母亲的步伐一步一抖,似乎在向我招手;若是母亲上山砍柴回来,守在门边的我,看到她肩上挑着两大捆干树枝,枝丫上往往挂着一个圆嘟嘟的袖套,里面装着或多尼,或野杨梅等应季的野果;母亲偶尔会去赶集,她一回来我就能吃到香甜的果糖、酥脆的饼干。

为了让孩子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母亲往往煞费苦心。

她会收集一些包粽子或蒸米糕时没用完的花生(当然应该还有其它我所不知道的收集途径),然后等到不用上山下田的雨天,半遮半掩地带着花生到外婆家。一到外婆家,大家就先剥了花生壳,然后放在锅里炒熟,起锅后稍稍冷却,母亲和外婆在饭桌上边聊家常边看着我们吃着花生,看我们吃得那么香,她们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那时家里一贫如洗,煮菜时没油下锅,而是用铁叉叉着一块肥肉,紧贴着热热的铁锅旋转几圈,能听到“滋滋滋”的声音,然后又把肥肉放在碗里,这块肉要重复使用好几天,最后几乎都煮熟了。当时在大家庭里,早饭由妈妈和婶婶们轮流着煮。轮到妈妈煮早饭的时候,她有时会偷偷地切下一小块熟透的肥肉下锅炸一下,再舀入一大碗稀饭烧开,撒一点盐,这就是我美味的早餐了。

“你出生时非常瘦弱,你爷爷看得直摇头,说真是'小婴'啊,然后翻查古书,慎重帮你取了名字,希望你能吸收元气,好好成长。”母亲说,“你小时候经常生病,一病就是好几天,有时我抱着你,泪流满面,整夜睡不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依稀记得七岁的时候,家住长泰县岩溪镇的表叔结婚,外婆召集一些亲人去吃喜酒,妈妈和我就在其中。一路上,山多路不平,杂草拂人衣,穿林越岭,路不过半,我就不行了。又不好意思让妈妈背,就故意走得东倒西歪,颠左晃右,最后妈妈没办法,只能和外婆轮流背着我走。那时我七岁了,应该有三十来斤重吧!在崎岖的山路上,她们轮流背着我走了一两个小时,筋疲力尽而无怨言。回来时也一样。同去的六舅只比我大一岁,却自己一路来回。哎!我瘦弱至此。

在我要去上初中的时候,母亲是反对的:“你不要去上学吧!路途那么远,小肩膀一边挑着米,一边挑着菜,还要翻山越岭走四个多小时,这怎么受得了!”母亲见我不答应,还“诱惑”我说:“你不是喜欢自行车和录音机吗?只要你不去上学,我就帮你买。”

那时流行以自行车和录音机作嫁妆,价格不菲。可见母亲不让我读书不是因家里贫穷怕花钱,不是不考虑孩子的前途,而是母亲舍不得我远离。“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到一个遥远陌生的地方生活,吃得饱吗?穿得暖吗?两周才回家一次,期间音信不通,我又自小瘦弱,叫她怎能不担心呢?一有头疼脑热怎么办?其实上小学后,我喜欢打乒乓球,经常运动,身体已经渐渐强壮了,但她还是担心。与遥远的前途相比,她更希望孩子就生活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健健康康地长大。

当时周六上午要上课,下午匆匆吃完饭就回来,到家时往往夜幕降临了。母亲经常连夜择一些生蕨菜,然后洗干净放水里煮开,捞出来沥干以便第二天晒,晒干后卖点钱补贴家用。我舍不得去睡,也陪着母亲,有时熬到深夜,母亲怕我饿,就下一点剩的稀饭煮线面,若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就再洒几滴红米酒,这就是美味的夜宵了。

至今我依然习惯这种吃法,经常把剩饭剩粥加进去煮线面。也许有人会开玩笑说,这像猪食。那是不解其中滋味,而我乐呵呵地吃着,就当头快乐的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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