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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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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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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大海》

母亲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每当思念的心情难以抑制的时候,我就走近大海,停步在松软的沙滩上,面向大海深处,伸开双臂,大声呼唤:“妈妈我来了!”那一刻,我仿佛又一次拥入母亲的怀抱,那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暖流传遍全身;拂面而来的海风,就像母亲那柔软细腻的双手,在抚摸我的脸颊。一个熟悉的声音已在耳畔回响“儿子,吃饭了。”这声音是那么贴心、甜美,这是世上最温暖的话语!我幸福的微笑着,却抑制不住眼泪流淌。泪水随风飘落沙滩,融入大海,那是送去我对母亲的思念和敬爱!

母亲的一生坎坷曲折,年轻时跟随父亲转战南北,转业到地方刚刚安定了几年,一场动乱席卷全国。父亲被打成“走资派”,经常被拉出去批斗游街,全家人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每一天,生活脱离了正常轨道。

这天,家里又闯进了一帮人。他们喊着口号,进屋不由分说,拉起父亲就把一块写着“打倒走资派”的大牌子挂在他的脖子上。那个领头的挥动着手臂,冲着父亲大喊“打倒你这个叛徒、特务、走资派!”还上去打了父亲一巴掌。弟弟吓得哭了起来,哥哥握着小拳头要上去打那人,母亲把他拉住了。母亲语调不高却坚韧有力地对那人说:“你怎么能打他呢?他曾经帮助过你啊!你说他是叛徒、特务,你有什么根据,你这是诬陷!他是伤残军人,是国家的功臣!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什么功臣?他就是叛徒、特务!还是走资派!你再多嘴把你也拉去一起批斗!”

这时父亲向母亲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我们,示意母亲不要说了,让她照顾好孩子。母亲没有再说什么,抱起弟弟 “不哭了宝贝他们在和爸爸闹着玩儿呢,好了好了,没事了啊……”

那帮人把父亲带走了,我看到母亲的眼里含着泪,为了不让我们看到,她低着头把弟弟放到哥哥身旁,对哥哥说:“看好弟弟,妈妈给你们做饭去!”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打父亲那个人,我和哥哥都认识,以前来过家里多次,记得有一次还给父亲跪下了。听母亲讲过,那人原是某单位的会计,因贪污公款被判刑入狱。刑满出狱后,多次来家里是求父亲安排他回原单位工作。父亲告诉他,你现在是刑满释放人员,这样的要求组织上是不可能批准的。那天母亲留下他在家里吃的晚饭,吃饭的时候,他还不断地祈求父亲帮帮他。送走他,父亲自言自语地说:“这样下去可不行,年轻人没有了工作的约束,长此下去他还会做出违法的事。” 母亲听后对爸爸说:“你们还是想个办法给他找个生活出入吧!看着也是挺可怜的。”后来听妈妈说,爸爸协调有关部门,把他安排到一家企业做了工人,可他对这个安排,始终不满意。

那天晚上父亲没有回来,母亲到门外看了多少次,我都不记得了。那真是一个让人难熬的夜晚,四周静的只听到蛐蛐儿的叫声。弟弟早已睡了,我和哥哥坐在炕上盼望父亲回来。母亲几次催我和哥哥早点睡吧,可我和哥哥都不想睡。

后来,母亲说那你俩躺被窝里,妈妈给你们讲故事吧,于是我俩脱衣服钻进了被窝。我和哥哥最愿意听妈妈讲故事了,母亲这也是想哄我们早点入睡。

“今天我给你们讲讲大海的故事吧!”

我和哥哥异口同声地说:“好!”因为我们没有见过大海,只是在课本中了解一点,以前母亲也多次给我们描述过大海是多么的蓝、多么的辽阔。大海,对我们有着一种无形的吸引力,也是我们十分向往的地方。

母亲略微思考,便开始为我们讲述大海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世上只有河流和湖泊,还没有大海,是一位伟大的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成就了大海。那时,连年的干旱无雨,使得河流和湖泊全部干枯,土地干裂庄家不长;草木凋零,丰茂碧绿的原野变成一片枯黄,人和牲畜眼看也要被干渴毁灭。这一天,人们自发地来到干涸的湖畔,跪地祈求玉皇大帝降雨,挽救苍生。许久,上空传来了一个粗犷洪亮的声音:“不是我不降雨给你们,是你们这里没有了水源之地,无雨水可降!”人们齐声祈求:“请玉皇大帝赐予水源之地!”

“这需要有人愿意奉献出他身上的血水,唤醒干渴昏睡的龙王,即可生成水源,形成辽阔大海,成为今后的雨水之源,永不枯竭!”玉皇大帝洪亮的声音,像雷声般回荡在人们的耳畔。此刻,大家沉默无语,左顾右盼。

这时,一位怀抱婴儿的年轻母亲站立起来,向着天空大喊一声:“我愿意!”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向了她。这是位美丽的女人,只因长久的干渴,面容显得异常憔悴,怀中的婴儿已经奄奄一息。

“年轻人,你真的愿意献出自己的血水,求得水源之地吗?”天空传来了玉皇大帝的质问。

“只要能挽救我的孩子和众乡亲;挽救大地苍生,我愿意!”她大声向着天空回答玉皇大帝的质问。说完,她把孩子交给了身旁一位女人,做了简单的交代,俯下身久久地亲吻孩子,然后,她昂起头勇敢地走向供奉的神坛。

“好!”

瞬间一道虹光射向年轻女人,只见她轻飘飘的随光束上升,转瞬间一声狂吼,如劈雷炸响,这是龙王苏醒的吼叫声。人们惊恐的紧闭双眼,耳畔响起水泄千里声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人们慢慢地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和天一样的蓝,一望无际、辽阔无边的水源。片刻的沉寂,爆发出人们的呼喊:“大海!我们有大海了……”几位长者带领人们向着水源跪地磕头,感谢贡献自己生命,挽救苍生的伟大母亲。从此,世上有了大海,有了雨水之源,波澜壮阔,永不干枯!

母亲给我和哥哥拉了拉被子说:“故事讲完了,睡吧孩子,我讲的有些你们可能还不懂,你们俩个现在还小,也没有看见过大海,将来你们长大后一定会看到大海的。到那时你们好好看看大海,就能体会到什么叫胸怀宽广;什么叫勇于奉献!人的一生会遭遇许多挫折和困难,只要勇敢地去面对,才能成就不凡的人生;关键时刻勇于奉献,那是英雄的人生!有些事情慢慢就会清楚的,人只要心中清静,就不怕泼来的污水!”

这天晚上,我睡的很沉。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和父亲、母亲;哥哥、弟弟一起乘坐一艘很大很大的船,行驶在辽阔的大海上。父亲站在船头眺望着大海的远方,母亲则一边指着船后泛起的浪花,一边讲着大海的故事。那是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美丽景像,那种美感,让我至今不能忘记!

大海的故事就这样深深地扎进我的脑海,也正是那天晚上的故事,对我们兄弟俩未来的人生走向,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那天父亲被带走,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母亲跟我们说父亲是出门到外地开会去了,要开很久才能回来,当然我们也知道母亲在哄我们。

后来,我们才知道父亲是被送去劳动改造。

那些年,母亲一个人操持这个家,付出的艰辛是难以想象的。但是,她从不怨天尤人,微笑对待任何人;坦然面对任何事,我想那正是因为她有着坚定的信念和大海般胸怀。

艰难中,度过动乱年代。父亲恢复了工作,我和哥哥也都先后参加了工作。恢复高考后,弟弟考上了重点大学。生活的一切,又重新回到正轨。母亲还是那么操劳,但脸上的笑容可比原来灿烂的多了。

那个人又来过我家一次,进门就跪下,两只手不停的扇打自己的脸。嘴里还不停的说“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这是他刚从狱中出来,因在动乱时期组织打砸抢而被判刑。我和哥哥上前要揍他一顿,被母亲拦住。

“你这是干什么?有话站起来说!” 母亲上前拉起他。

母亲又一次留他在家里吃晚饭,告诉他“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做人道理。母亲宽宏大量的胸怀,再次教育了我和哥哥。

回想当年,母亲为我们讲的“大海的故事”,虽然是她自己编撰的一个虚无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教育和启迪了我们兄弟两个的幼小心灵。让我和哥哥明白了做人的道理,激励和鼓舞着我和哥哥勇敢的面对发生在身边的一切。以诚实坦荡的心,去追求我们的未来。不放弃,不贪婪,在各自的岗位上都做出了一番成就。同时,也为弟弟做出了榜样,没有辜负母亲的教诲和期望!

几年后的一天,我和哥哥一起来看大海。在我们兄弟的心里,那是母亲的大海!

当我们漫步在海滩上的时候,看到的是蓝蓝的天,蓝蓝的海。我和哥哥陶醉在这海天一色,辽阔无边的美丽景色中。我们面向大海大声的呼喊:“妈妈!我们看到大海了!”那一刻,我们更加深刻的领悟到了母亲的教诲——母亲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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