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急刹车

月夜急刹车（小小说）

文/代古成　

王八进城打工已经好多年了，他把年幼的儿子和年迈的双亲丢给了秀芬。早些时候还经常回家去看看，也按时把打工挣来的钱寄些回去。天长日久，城里的花花世界掳去了王八的心，慢慢的家也难得回了钱也寄得少了。好在农村的政策比城里还开放。但凡脑筋活络点的人，闲时做点买卖，搞点副业，这日子也还过得去。这家全靠秀芬一个人撑着。就算王八不再拿钱回来……。

秀芬曾苦苦哀求王八不要出去打工了，年迈的父母也好言相劝，王八也不是没有动过心。但他已经过惯了城里的舒服日子，而此时的他也和吴瑰的关系水乳交融，秀芬的话和父母的话他那里还听得进去。

王八很想干一份有技术和比较稳定的工作，虽说给人做杂活也能挣钱，但毕竟是听人使唤且不稳定。他自从跟吴瑰同居后也不再出去打工。可整天游手好闲也不是办法，再说，一个大男人手头没几个自己挣的钱心里面肯定发慌。王八几经和吴瑰磨缠终于如愿以偿去公交公司当了一名司机。

吴瑰比王八长两岁，也是从农村进城来打工的。做的是既轻松又来钱快的那种工作。刚进城不久，王八常常与工友晚饭后上街闲逛。城里的繁华和琳琅满目的橱窗让王八们眼花缭乱，但干瘪的荷包却让他们踟蹰不前。

有一次，当他们在转回栖息的工棚时，一条霓虹闪烁的偏街吸引了他们，终于，按耐不住躁动的他们亦步亦趋。从此，王八和吴瑰就这样相识了。

吴瑰咋看都有几分姿色，二十出头，一米六零的个子，体重九十来斤，就女人来说算是长得比较标准的了。一张瘦削的瓜子脸略显病态，但那双盈满秋水的眼睛却能勾住男人的魂。而恰恰那忸怩的病态加勾魂的眼睛让多少男人心旌摇荡，同时也掏空了很多男人的钱包。王八自从那次和吴瑰相识后，隔三差五就往那里跑，可谓是一往情深，把打工所挣来的钱几乎都花在了吴瑰身上。吴瑰对王八也颇有好感。日久生情，她看好王八的朴实憨厚，更看好王八那副强壮的身板。

几年下来，吴瑰挣下了一笔丰厚的家资，她买了两个门面出租和一套三居室的商品房一个人住着。她懂得人要适可而止和见好就收。她想金盆洗手，找一个终身的依靠。她把所有结识过的男人反复地在脑海中精心地梳理了一遍，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谦谦君子。但她的心里清楚，但凡喜欢她的人都是看中她的美色，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唯有从王八身上能看到一点真情和一个农民身上才有的那种朴实和憨厚。

吴瑰把自己的想法向王八和盘托出。王八一听感到诧异，尔后是受宠若惊，细想是求之不得，而再一仔细推敲似乎又有些犹豫不决。毕竟是有妇之夫，而且上有老下有小。但经过短暂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终于提出了不与秀芬离婚的唯一条件。吴瑰思之再三，勉强答应了王八。从此王八心甘情愿的当了吴瑰的俘虏，与吴瑰开始了无名有实的夫妻生活。吴瑰把租出去的门面收回来开了家经营日杂的商店，自己亲自打理，每个月的收入不菲。

王八从此很少回秀芬的家，虽然没办离婚手续，但婚姻也名存实亡。王八的父母在前两年相继去世。他也是草草回家料理完后事又匆匆离去。秀芬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其实，王八的心里也很纠葛，他非常明白，秀芬自从进了他们王家的门，尽管那时比较穷，但两口子勤巴苦做夫唱妇随也很恩爱。秀芬虽然没有吴瑰漂亮，但绝不可以说她长得丑，一张红扑扑的盘子脸，眼睛稍微小了些，但那双小眼睛却透着精明和一股冷峻。她为人爽直刚烈，孝顺老人爱自己的丈夫，做事干净利落，完完全全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媳妇。王八的父母是这样说的，亲戚和乡亲们也是这样说的。王八对不起秀芬，更对不起逝去的父母。王八的父母是因为王八的原因才郁郁寡欢而去世的，在父亲去世不到一个月母亲就相继去世了，他们在临死前都赌咒王八是个不孝之子，辜负了秀芬，对不起这个家。每当王八想起这些都非常内疚。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八的负罪感越来越强烈。由于心情不好，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吴瑰开吵，近来在工作中也经常出一些小状况。

　 一轮圆月慢慢爬上中天。王八驾驶着公交车准备收班，道路两旁时而闪烁的堆堆鬼火让王八想起了今天是鬼节。是啊！几年了他没给父母烧过纸钱，想着想着他加快了车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下，最后排还坐着一位老太，有点像他的母亲。他继续开车，看看倒车镜，那老太没了。他放慢了车速，斜眼一瞥，那老太仍在座椅上，再看倒车镜，那老太又没了，王八一惊，急忙刹车。回头一看，那老太仍坐在那里，却用一双惊异的目光瞪着他。王八心虚的转过头继续开车，再小心地斜一眼倒车镜，那老太又没了，王八大惊！他赶忙急刹车，回头一看，那老太又出现了，一双粗糙的手捂着额头怒视着他。王八面临崩溃，一身冷汗转过头来继续开车。眼睛很不自然地又向倒车镜斜去，那老太又不见了。王八已经崩溃了，又是一个急刹车，但他没有在转过头去，这时，那个老太缓慢的走到他的面前，头发凌乱，满脸是血，血滴在他的脚上、身上。王八的身体僵硬了，他不敢抬过头去看她.......！妈的，老娘一蹲下你就急刹车，一蹲下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