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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益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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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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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湖畔,难忘那条回家的路

太白湖,难忘那条回家的路 

—— 胡茂盛的农场知青岁月
 

胡茂盛,今年六十八岁,武穴师范退休老师。名如其人,个头高大,身板硬朗,声音洪亮,憨厚质朴,和蔼可亲,令人一见如故一九六八年开始的知青下乡,是初中高中个年级应届毕业生,俗称老三届。简单自我介绍之后,他说,我们还是去太白湖畔知青点看看吧,那里有我割舍不断的乡情。我问他,年的知青岁月,给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他回答说,是太白湖畔那条难忘的回家的路。 

从总场新港出发,大约穿行二十六华里的乡村水泥路,我们便来到三分场十四队。一路上,老胡告诉我说,以前这条路都是黄泥土路,它一直通往太白湖畔,一到下雨天寸步难行。这里是万丈湖的边缘地带,用“穷乡僻壤”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一下车,老胡便带我去看两个地方,一处是村头知青点的老房子,另一处是太泊湖机站边的教学点。幸运的是,这两处旧址依然保存着,虽然有些沧桑破败,但却是老胡七年知青岁月的见证听说当年的老知青回来了,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纷纷围上前来,紧紧拉住老胡他们的手不放,问长问短,那个亲热劲儿让人看了为之动容。时光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知青”在这些老人的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们拉开话匣子,说起那时插队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像发生在昨天……

“一九五八年,随父母从花桥镇下屋郭村迁居到新港农场,那一年我刚满八岁,正是读小学的年龄。我兄弟二人,到农场不到一个月,五岁的弟弟染上了恶性痢疾,父母亲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加之缺医少药不久弟弟便离开了人世……我在老家读过一年级,中间因搬迁耽误了三年,所以一九六一年我从二年级开始插读,一九六五年才小学毕业,考上了原广济县三中(大金中学),一九六八年初中毕业……”站在太白湖畔堤坝上,蓦然回首人生往事,老胡心潮起伏,声音有些哽咽,随后他指着太泊湖机站边一间危房说,“这就是我和我的学生朝夕相处的家,在这里我当了四年的孩子王,不知道如今他们在哪里,过得怎么样,真想再见见他们……”

作为一代知青亲历者,老胡深情地对我说,他只想把自己知青生活的实况以及心路历程,借助我的采访真实记录下来,与同行者一起缅怀过去的岁月。虽然他的知青生活没有轰轰烈烈的场景没有起伏跌宕的情节,但在同行者中也是较为丰富的,算得上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在那个特定的年代,一声令下,多少热血青年满怀豪情壮志,踏上了人生起步的漫漫征程记得当时是寒冷的冬天,我和袁晋生、朱时济、袁定钧,头鹅毛大雪乘坐一辆拖拉机,一路颠簸来到三分场十四安家落户队里干部职工齐聚在生产队会议室门口迎接远方客人一样热情招待我们。我们四人住在安排好的知青点里,吃食堂大锅饭,不用自己开伙虽然油水,菜也单调,但里干部关心照顾我们,担心我们饿坏了身体,没有固定我们粮食定量,能吃多少就是多少,正是长身体的青春期,我们有时中午每人一餐能吃下一斤米饭。那时有句流行语:农村里饿死人,农场饿不死人……”人的命运就这样,在历史的转折处,不由自主地随着时代节拍的改变而改变。

作为知青,第一关是劳动关。春耕生产开始了,他们从来没有学过犁田,牵牛牛(武穴方言,驯牛的意思)是必课。老胡回忆说:那时候队里多数会耕田的牛每天早上都被职工牵走了,剩下的要么是牛,要么是憨牛,再就是未成年的牛犊了,留给我的只有那头小牛犊。第一天,我牵着牛犊背着犁绳来到田头,看着熟练犁田人的把式,学着把犁摆好,套上牛轭,谁知牛犊未受过训练,硬是不听我摆布,叫它进它偏退,甚至挣脱绳子逃跑了,令人哭笑不得。一天下来,我累得浑身无力,从头到脚都是泥巴,自己不认识自己了,像是战场上的败兵一般……回到生产队,那些姑娘、媳妇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一边调侃一边取笑。半个月过去了,我用每天一身汗水一身泥巴,终于“告”会了小牛犊耕田,得到了生产队长的大会表扬,他说,小胡不仅自己学会了犁田,还为生产队“告”会了一头耕牛,这是个了不起的成绩啊!

农垦生活是异常艰苦的,一天下来,超强度的农活就连农场职工都吃不消,更何况他们这些新来乍到的小青年。好不容易盼到了收工,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哪里还顾得上洗脸、洗脚、刷牙,倒头便睡,甚至连衣服是怎样脱掉的都不知道……寒来暑往,春去春回,在艰苦的环境磨炼,他们互相帮助、互相友爱,很快跨过了生活关和劳动关,并与当地群众打成一片。作为知识青年,他们不仅学会了基本农活,而且还积极传播文化,宣传时事政治四个知青当中,因为老胡出身较好,所谓根正苗红,因此生产队只要有宣传报道任务都交给去完成。写标语、绘漫画、讲故事、唱歌曲,都是老胡的拿手好戏。记得有一次,他在书写标语时不小心从梯子上下来,大腿砸肿了,但他默不作声,忍住疼直到一个星期完成任务后才肯休息。身上虽然摔痛了,任务完成了,干部职工满意他不但感到身上不痛,反而心里很高兴、很快乐不仅如此,他还为职工夜校备课讲课,在青年男女中掀起学文化、学知识,以及自编自导文艺节目等活动,场景十分热闹。他参加了农场文艺宣传队,编排参演的样板戏《红灯记》、《沙家浜》,在原广济县大礼堂连演三场,引起热烈反响。他的表现得到了农场领导和群众的肯定,多次被评为宣传教育先进个人,后来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的入党介绍人胡吉中是一位老校长,也是他的媒人,在入党宣誓时对他说:小胡啊,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有顺境也会有逆境,面对艰苦和坎坷,只有咬牙坚持,才能走上成功的人生坦途!

“一九七二年,场里推荐一名人民教师,第二年到黄冈师范进修学习。那年暑假教师集训结束,学校领导根据太泊湖教学点实际情况,急需委派一位教师到那里去任教,由于该教学点地处偏僻,条件艰苦,没有人愿意报名,我想,我是农场生产队培养出来的教师,那里的情况我熟悉,我深深热爱那片土地,还有那里的人们。我知道那里的孩子迫切希望上学读书,于是便义无反顾地报教学点紧靠太泊湖边机站只有十几个学生,两个年级合并为复式班在那里,我一呆就是,陪伴我的,除了孩子就是太白湖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能清晰地听到湖水拍打堤岸的响声……自从我来到这里候,原十分闭塞的太泊湖,有了鲜活的气氛,除了朗朗的读书声,我还教孩子们打球、踢毽、跳绳、唱歌……小小的村庄,到处都能听到歌声和欢笑声。老支书张超云笑咧了嘴,高兴地对我们说你们来得好啊,我们这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是你们带来的呀!在太泊湖教学点老胡度过了人生最宝贵的四年时光,他品尝了生活带给他的艰辛、孩子带给他的快乐,还有父老乡亲带给他的淳朴乡情,县教育局派人来采访他的事迹,给予了高度评价和充分肯定那条长长的难忘的回家的路,既是他生活的新起点,也是放飞梦想的地方,更是他的心灵故园。

太泊湖畔的知青教书生涯,在老胡的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除了师生之间、老师与学生家长之间结下的情谊,还有农场干部职工对的关心、支持帮助,都深深植入了的心灵培养了朴素、诚实、吃苦、坚强的精神品质,人生的成长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一九七七,老胡又回到一分场中心小学,一九八八年调到农场教育站,直到一九九三到武穴师范。他在农场中心学校工作二十一年,其中担任小学校长十七年,成教辅导员年。我问他,太白湖时光留给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他笑着说,一个孩子,一个调皮的孩子的故事——

他叫毛金先,是一个木匠的儿子父母亲根本管不了他,调皮捣蛋惯了,迟到早退逃学经常的事,宁愿放牛也不做作业一次,他在湖边玩水逃学,被另一个老师抓了个正着,这小子机灵得很,头上带个草帽,草帽下垫着稻草,因为他知道这个老师爱用水烟袋体罚学生,打在头上痛得很。不料因掩饰不严露,被老师发现了破绽,老师揭下草帽,用吸烟袋照着脑袋一顿痛打,打得他眼泪直流……听到哭喊声,赶忙把他拉到身边,用手给他揉了揉头上隆起的“包”,耐心进行说服教育……我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儿子,在以后的生活和学习中,给与他无微不至的关照。我从未体罚过学生,也从未骂过学生,因此学生都与我很亲近。学生家长也把我当做是自家人,家里有什么红白喜事,有什么烦心的事愿意告诉我,我也乐意接受。后来毛金先考取了武穴师范,他父亲对我千恩万谢。毕业时他来看望我,问我怎么教好书,我对他说,我是怎么改变你的,你就怎么教育你的学生……”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心之所系,情之所牵,那割舍不断太白湖情结,是老胡今生今世挥之不去的记忆和珍藏!

回家了,回家了!……回到阔别多年的农场,知青们心潮澎湃,有的甚至激动得泪流满面。一条长长的回家的路,无声地刻录着一代知青人曾经的迷茫与困惑也见证着他们曾经的青春与梦想这里是他们曾经工作、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这里安放着他们人生最珍贵的东西,留下了他们最美的青春芳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知青岁月已经成为他们生命中无法忘却的记忆,农场已经成他们故乡以外的另一个心灵家园。从青年走向暮年/把青丝走成白发/走过四季更替/走过人生起伏/其实/回家的路/一条条叠加起来/又何尝不是我们的一生……”是啊,世界上最长的是思念,最长的路是回家的路,回家的路就是思念的路。让我们一起打开记忆的闸门,重温那段曾经沧海的历史吧,虽然知青的故事离我们很远很远,但知青的情怀感染着我们的思想,打动着我们的心灵,提升着我们的精神,我们有理由为他们感到骄傲与自豪,因为,蹉跎岁月的苦难也是一笔宝贵的人生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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