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粥来,泰沂山区的粥是颇有特色的,它的种类很多,对我印象最深的是菜粥。
家乡北边是巍峨的风景秀丽的徂徕山,东边是柴汶河,离家乡三十多公里处是闻名遐迩的泗河。村庄北边是肥沃的平原,适合种小麦玉米;南边是成片的山岭地,适合花生高粱地瓜豆子谷子等作物生长。
每年春天,村里人用推车往地里运家肥,把肥施好,就耕地,拢地埂,按季节时令,等下雨,若没雨,就浇两次地,之后,种花生高粱谷子豆子,插地瓜苗。麦子收割后,就种玉米。
等到了夏天,玉米高粱谷子豆子的秆长高了,叶子浓绿,那花生地瓜的秧子铺地了,村里人就到地里锄草施肥。雨水多,肥料足,庄稼长势旺。
秋天到了,村里人先收玉米高粱谷子豆子,再收花生地瓜。有了这些归了仓的粮,做饭做粥,就不用愁了。
村里人把小麦玉米大都运到集市上卖,卖了钱,置办一些农具炊具,给孩子们做几件新衣服,买肉买鱼,改善一下生活。
村庄里的主食是地瓜面煎饼,喝的有玉米粥地瓜粥小米粥等等。
记得童年时,春天里我在家喝的主要是地瓜面粥,有特色的粥是用荠菜做成的。
雨过后,田地里湿润,星期天,我和小旺、顺子、大胖一起到地沟旁、田埂上挖荠菜。一上午,我挖了一竹筐。我把荠菜提回家,洗净后,放入盆里,就帮着母亲做粥,粥做好了,盛在碗里,放在桌子上。只见碗面上层金灿灿的玉米面与青翠翠的荠菜相融,我端起碗,趁热喝了几口,顿感不咸不淡,清香嫩爽,真是佳味。
夏秋时节,柴汶河两岸的瓜果蔬菜生长的旺盛,我到河边附近自家的园里拔些小白菜菠菜还有香菜,回家洗净放入木板上切碎,然后,就往铁锅里添水。添好水,盖上锅盖,就生火做粥。常做的是白菜地瓜面粥、菠菜香菜玉米面粥。
做粥是有讲究的,大火烧开锅转小火,往锅里下泡好的面糊,下好后,用长把勺子在锅里按一个方向搅拌,边搅拌边转中火,开锅后再慢慢搅拌,看到快成黏稠状了,就赶忙往锅里放菜叶,轻轻均匀搅几下,看到菜叶变色,就停火,粥熟了。
我记得在家时,很少吃炒菜,能喝上菜粥就很奢侈了。吃的菜是小葱和萝卜、蔓菁咸菜。
徂阳的蔓菁如长萝卜形状,用蔓菁做成的丸子,是当地名吃,享誉齐鲁。童年时,我是没吃过丸子的。而用蔓菁秧叶做成的粥,也是当地名吃。
星期天,我跟着母亲到地里锄草,锄完草,就到自家蔓菁地里摘些秧叶放到筐里,回家后,忙碌一番,就做熟了高粱面蔓菁秧叶粥。青青的蔓菁秧叶渗入浅绛紫色的面糊内,不稠不稀,咸淡适宜,喝几口,顿感软绵柔长,雅香青纯,真是佳品。
高粱香沫这道名吃,就是做高粱菜粥时,加上熟豆腐皮丝、熟黄豆芽、熟花生末,文火熬,锅开后,用木勺子轻轻搅拌,粥黏稠了熟了,再加上蔓菁碎叶香菜末姜末和少许盐,用小勺搅几下,就停火,锅里滴上香油即可。童年时,我是没喝过这香沫的。
村里人在秋天做的豆扁子地瓜叶粥也是很有特色的。村里人把黄豆浸泡十个小时,捞出倒入盆中,晾半干,放入竹筐里。然后,提筐来到石碾旁,把豆子倒入碾盘上,用力推石碾,把豆子碾成扁子,装入小袋中,回家后,把袋中豆扁子倒在秫秸盖垫上。地瓜叶子是村里人到自家地里用剪刀剪的地瓜秧嫩尖叶。
做粥时,村里人把地瓜叶洗净后,用热水焯一下,放入盘中,锅中添水,加入豆扁子,锅开十分钟,加入玉米面糊,搅拌均匀,锅再开五分钟,加入焯好的地瓜叶,加上少许盐、姜末,再搅拌几下,粥就做好了。
这粥我在煤矿的家里做过,豆扁子、地瓜叶,是家乡的表叔给我的。我那伙文友书友画友们到我家,特喜欢喝这粥。
每到秋天,我都休几天假,到家乡帮表叔收地瓜、花生、豆子,收萝卜、蔓菁、大白菜。
表叔是大厨,做的“大八八、小八八”宴席,闻名百里乡村。他炒蒸烹汆炸煎炝熘等做菜手艺娴熟,清炖鸡、糖醋鱼、拔丝苹果是他的拿手菜,蔓菁丸子、小米香沫是他的看家本领。每次干完农活,他就给我们做一锅小米香沫喝。表叔说:“食材俱全,做粥是个很简单的事。”我们能喝上香沫粥,真是高兴。小米香沫是表叔创新的又一特色小吃。
无论是在家乡还是在煤矿的住处,冬季时,我习惯早上喝碗粥。粥的食材是玉米面、菠菜叶、姜末、少许盐,做法简单,喝着可口,养胃保暖,香气弥漫。
我也会做小米香沫了,但怎么做也做不出表叔做的味道。表叔说:“做菜粥做出好味道,不容易,虽然把握火候重要,但更重要还是环境和水土。一方园种一方菜,一方土育一方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