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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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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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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泉《资黎情》

资黎情

                               陈永泉

早闻黎川是革命老区。从杉关入闽,可去黎川。先前是因为六校联考,我去过改卷。但那时黎川职校在高坡上,展望黎川,发现黎川和资溪一样,就是一个山区。云雾缭绕,山峦颇见层次之美。前些年我再去黎川,街上已高楼林立,我们参观了黎川著名的油画展。他们一些人去了老街,那儿有张恨水故居。而我只从旧式照片上,了解到黎川老街。

走进黎川,华灯初上,黎水汤汤,甚为风凉。在仿古街上,两边招牌林立,非常打眼。古街坦荡如砥,仿古建筑仿佛使人置身于明清古朴的遗韵中。几个姑娘和白发婆婆断着豆屑糖,动作利索干净,脸上笑得甜美!卖擂茶的女老板娘在灯下,细心热情地介绍他们的产品,茶香清沁。奶茶店门口,站着一群小伙子和姑娘,他们抱着一杯奶茶,清香可口地喝着。老人们则坐在门前,悠然自在地抽着香烟,一边看着另一个老人在穿针走线般地织着箩,篾片抖声。坐在门口,穿着红装的女子,笑容可掬地敲着手鼓,伴着乐声,招来了无数行客,学她敲鼓,和她拍照。我们在琴园外的古井边,研究着古井。走进琴园,房子古朴。从旁边的小巷走入,居然有当年红七军团指挥部。古巷幽幽,述说往事。这儿有黎川商会,偌大戏台,晚上是灯光通亮,二胡笛子齐奏,铙磬争鸣,台上歌飞,乐声悠扬。

通往南津的巷口,有一辆红色轿车,令人回到上个世纪的民国,墙上是风华绝代的林徽因和徐志摩画像,仿佛便是爱情与浪漫的联姻。不远是一座高大的绣花楼,鲜艳夺目,格外吸睛。张恨水广场上,临河是一块竖石,上书“张恨水广场”,旁边屋子即张恨水旧居。这位上个世纪中国一流的章回小说家,他有过一段童年时光是和他的做生意的父亲,在这儿作过短暂的逗留。他的《金粉世家》《春明外史》《啼笑姻缘》《八十一梦》等小说,却永刻在世人的心中。我无法推门而入,旧门紧锁,吊脚楼下,人事已非。只有柳树轻拂中,抗击沙俄战死新疆的军机大臣陈孚恩,戴着满清的花翎,跨着一匹战马,屹立在黎水的秋风里。许多人坐在水岸或新丰桥上,吹着河风,享受着清凉。横港桥上,纵目远望,一城风月,尽收眼底。“孤峰系扁舟,先贤苦心登道岸;虹桥卧绿水,后人如意渡仙津。”这一副绝妙对子,更使横港古桥,增添了韵致。新丰桥下,老牛双卧,又是满满的治河故事。我不由欣然赞道:“黎川老街始一闻,何如亲足踏见之。古色殷殷留人意,坦荡石路遍赏奇。黎水一望双牛卧,新丰桥上赞今昔。”

李觏是资溪乡贤,宋代理学宗师。但听闻在黎川县,亦有“赤溪风月亭”。这给南城、资溪、黎川三县人了解李觏,更增加了扑朔迷离的色彩。也正因此,在2020的中秋国庆双节,我们协会一行,前往黎川潭溪乡河塘村,了解李氏宗族及后世衍脉。

到了河塘,村庄新房不少。祠堂没有镏金巨字,没有醒目挂牌,几经打听,我们才找到。牌楼高大,上书“北宋理学家李觏纪念馆”。打开大门,桂花香浓,十分醉人,让人忍不住攀了,闻了又闻。李觏家庙坐落于偏里,推门而入,倚墙又植了两株桂花,落花纷坠,十分迷人。我们往左折,走进庙堂,祠庙宽大,系由台湾族人李隆昌捐资所建。平时少有人来,地上不免于潮湿。墙上关于李觏介绍,甚是寥落。内中有三厅,分为外厅、中厅和里厅。中厅供族人朝拜,里厅左面空白,右面是关于李觏介绍文字和一张学术研究会参会成员的合照。文字中有不少是借用资溪的,连人物也是资溪泰伯公园的立像。从这个角度看,他们也认为这位先贤是资溪人,河塘村的李氏也似乎认为自己就是泰伯公后裔。中间的黑色石材上,雕刻着河塘村先祖传宗序列,从李泰伯,至参鲁,至子春公,方叔公,文叔公,济叔公,仁叔公,经元公,终至河塘先祖茂一公允忠。

不少资料记载李觏是无后的。最有代表性的说法是苏轼,他在《答孙志康书》中说:“李泰伯前辈不相交往,然敬爱其人,欲作集引,亦终不传出也。承谕世膺,可为聚其前后文集,异日示及,当与志康商议,少加删定,乃传世也。斯人既无后,吾辈当与留意。”后南宋福建建阳人祝穆、南城籍左赞在泰伯公墓状中,均言“觏无子孙”。但在南城地方志中,左氏又于《乞修李觏墓状》中明言“觏之子孙”,令人无以言对错。

李觏本人曾言,祖上有荣,至他身上,早已“可怜门户转隳颓”。他祖居长山叶源,到他父母,已因为生活所迫,移居南城麻姑山旁的凤凰山麓。他生于斯,长于斯,放弃举业后,专心办学,有志著述,创办盱江书院。宋代的江西书院甚是繁荣,也是在此时,李觏讲学有了名气。他展转各地,估计办过龙英书院、盱江书院、黎川赤溪书院。他基本展转于南城、资溪、黎川三地,著作等身,学生无数。但于他个人的身世,祸不单行,甚是凄苦。长女、次女相继去世,子参鲁早世。高阜《雾农李氏宗谱》(民国丙辰年续修)记载:“小一公,福八公(觏)之子,派寿八讳参鲁,字孝儒,生子一,早世。立宗素次子入为继子,名立公,行纯才周,能济父之美。”《赣黎河塘长溪李氏十二修宗谱》说:“参鲁公,字孝儒,泰伯公之子,因文行冠世,阴官郊社斋郎,调补新兴尉。以廉见称于时,百姓感其恩,四方仰其德,观察使荐为广东韶州判官。未抵任卒。有文集数卷,其赞评详注世德志。内孺人魏氏生终葬缺。生子一:子春。”以上所载,李觏恐非无后,后代乃是过继。在封建社会中,这是非常普遍的。在我家的族谱中,祖上四代,居然就有三代存在过继。我现在的堂哥,他的大伯没有子嗣,系由三弟子过继大伯。大伯家中所有的财产,均由他承继。而且上谱时他特意要载到大伯名下。由于我参与了修谱,深有感触。

李觏虽身世凋零,穷于巷陌,历朝历代却给予了特别的恩遇。修墓旌表,复建书院,出版著述,荣名于世。这是他生前所料不到的。

黎川与资溪毗邻,资溪位于黎川北。从资溪入黎川,可经杉关。红军当年作战,彭德怀可能经由东华峰下,绕道株溪、乌石,兵进嵩市,指挥了1933年10月于高田的南堡战役。按党史办李明华老师介绍,当年红都瑞金的东北大门,设于赣东闽赣交界处。很多人建议就设在资溪,但遭到周恩来的坚决反对,因为资溪处于南城、贵溪、光泽交界地,地方逼狭,进退失据,红军开展运动战,无法腾挪。所以闽赣省苏区政府、省革会和省军区,便决定设于黎川县。用李老师的话说,就是“孕于资溪,娩于黎川”。由此说明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资溪是红色故土,为中国革命作出了一定的贡献。李老说,从当年牺牲的情况看,资溪人口少,但从牺牲的红军看,其牺牲率仅次于广昌。当我站在资溪烈士陵园的高大的纪念碑前时,我怎能不耸然动容?碑上的诗句常常萦回于脑际:“冲破黑暗求光明,舍身为国闹革命。昔日英雄流血处,今朝花开满园春。”

十月国庆,秋高气爽,丹桂飘香。当我来到久负盛名的湖坊村时,才知道“龚坊”,实际就是红七军的创建地,就是在湖坊村的龚家大屋内。1933年上半年,黎川红军发展迅速,资溪在那段时间,也如火如荼,紧张地“扩红”。在创建了建黎泰革命根据地,建立党组织和苏维埃政权后,红军便着手“扩红”,“创造一百万铁的红军”。1933年6月7日,中央军委决定在红一方面军创建红七军,任务交给闽赣省委。6月15日,中共闽赣省委在湖坊开会,通过了扩大红军决议,要求在最短时间,组建一个“黎川团”。决议规定把7月1日至7日作为“创造七军团宣传周”,8月1日至7日为“扩大七军团突击周”。从6月至8月,黎川县委积极响应省委号召,提出了要完成并超过5000红军的决定。

秋天的湖坊,房舍俨然。一家餐馆的门口,题写了毛体的“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艳阳高照,湖坊的村民把谷子晾晒在广场上。广场上是一面鲜艳的军旗,招展如画,旗杆处标有“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团”,基座上有“红军广场”四字。右面山上,有一座小型纪念碑,下面是烈士坟墓。据说当年此山,掩埋了无数烈士遗骨。

1933年5月,中共闽赣省委、省革委、省军区在湖坊成立。7月红七军创建,由萧劲光任军团长和政委,下辖十九师,二十师,二十一师及各地方武装。自组建之日起,红七军参加了黎川县境内的洵口、硝石、资福桥、团村等战斗,为保卫中央苏区和反“围剿”,作出了不朽的贡献。1933年12月24日,红七军退至福建泰宁整编,红三十四师由红五军团划给红七军团。1934年7月,红七军团被中央命名为“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由寻淮洲、栗裕率军北上,有力地策应了红军长征。

走入龚家大屋,八十七年过去,房子依旧结实,镂花的图案格外精致。贴在墙上的介绍,复印件,依旧让我仿佛听到了当年在此屋中,他们的朗朗的决定,和唱着《国际歌》的豪情。一个个小房间,早已没有了桌子和铺盖,没有了马灯,没有了刀枪和长矛,没有了发报机声,没有了匆匆的身影。只有一尊道光年间的铁铸大炮,仿佛在述说着当年的炮火、荣光和悲壮。走进“吴氏家庙”,这里是当年闽赣苏区司令部,墙上有1932年中央红军在总政委周恩来、总司令朱德率领下,连下黎川、建宁、泰宁三县的大捷。墙上展示了自1931年红三军团进入黎川后,开展革命斗争的历程。

1933年9月,蒋介石以50万人进攻苏区。由于“左倾”冒险者的指挥错误和党内肃反,红军虽然取得了洵口、资溪南堡等局部战斗胜利,但资福桥、团村战斗等失利,迫使红军节节败退,后来南丰战役、广昌战役失败,红都外围失守。红军被迫于1934年10月,从福建长汀、宁化,江西瑞金、于都出发,八万红军开始了二万五千里长征。

岁月如金,往事如歌。而今硝烟散尽,菊花金黄。


(作者简介:陈永泉,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资溪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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