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祥《平常人家》

平常人家

徐东祥

入夏，昨晚，倾泻了一场暴雨。今晨，天空湛蓝湛蓝。空气被暴雨冲洗得微凉而清新，密匝的树叶闪烁着碧绿的光芒。桠枝上的小鸟发出响亮的欢唱。一颗颗小草顶着一粒粒晶莹水珠，神采飞扬。

我习惯在天空露白时起床，沿着去往资溪大觉山的公路上晨跑。今天也不例外，吸着干净的空气，迎着微凉的风，精神抖擞一路小跑，来锻炼我日渐衰弱的身体。

路过一个小山村，一缕缕饮烟袅袅升起。一幢白色的房屋额外醒目，院子的大门敞开，我往里瞧，一位近六十岁大叔正在院内的菜园锄草。我说：“大叔，可以进来吗？”大叔抬起头，热情地说：“别客气，进来吧。”我巡视着院内，一块块菜畦种上了各种农家小菜：茂盛的空心菜像一条柔软、翠绿的丝绸，随风起伏；西红柿硕果累累，但未成熟，似一个个青绿小球，悬挂在桠枝上；茄子的叶子像一把把绿紫色的小蒲扇，叶子之间坠着一个个果实，果实弯曲润滑，闪烁紫色的光泽；南瓜藤努力爬在支架上，宽大碧绿的叶片之间点缀一朵朵像喇叭似的黄花，醒目而诱人；茂华的长豇叶子严严实实掩盖了支架，长豇已成熟，修长而翠绿。

我用羡慕的眼光向四周观望，说：“好一片农家菜园。”大叔开心地笑着，说：“平常人家种点平常菜，吃不完的拿到集市去卖，换回一些荤菜和油盐之类回来。”此时，我才发现屋子大门旁，慵懒地躺着一条小狗，小狗被我俩吵醒，警惕注视着我，轻叫几声，向我疾步而来，闻闻我身上的气味，放心地离开了，重新温顺地躺在大门旁，闭上双目，悠闲自在。

大门旁边春联犹新，上联为：花木四时秀，下联：庭院满眼春，横联：平常人家。两扇大门有着岁月的痕迹，帖着“福、寿”二字。这些文字反映了平常人家的生活状况和对未来的向往。

大叔带我进入房屋，厨房传来了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必想大婶正在忙碌早餐。虽然房子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造的，但墙面是不久涂上的白色颜料，洁白而光亮。床上的床单辅得平整而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家具虽陈旧，却干净如洗。可以看出，这家的大婶有着中国妇女的勤劳、爱干净的优良传统，也反映了这个家庭仍然保持着几千年的“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习惯。

打开房屋后门，眼前场景使我惊讶，后院种着各种果树：有柑橘树，绿色果实扯弯了树枝；有枣树，仔细观望，那细小翠绿的果实缀满枝头；有柚树，柚子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树枝上，随风摇曳。鸡、鸭在院内肆意逛荡，啄着小草和小虫，嬉闹着。那美丽的大公鸡引吭高歌，充满着人间烟火真味。

大叔说：“前院后院这些打理起来方便，占据一点清早或黄昏的时间就行，我主要精力花在二十亩水稻田上，每年，卖谷子的收入就有四、五万元，除家庭开支外，还有结余。”我惊愕地说：“你近六十岁的人了，身体吃得消吗？”大叔爽朗笑着，说“我身体挺好，现在种水稻都是机械化操作，不累。”大叔停顿一会儿，接着又说：“儿子大学毕业后，考取了公务员，被分配到大城市，现已成家立业。前段时间，儿子硬拉着我和老伴去他那，看看外边世界，享享清福。城市虽繁华，但我俩没敢出门，生怕迷路回不来，整天关在屋子里，像禁锢在笼子的两只鸟，悬挂空中，上够不到天，下不接地气，总感到心中不踏实，闷得慌。儿子儿媳夙兴夜寐地工作着，挺劳累，没空陪我俩。只有一次，儿子儿媳难得空闲，带我俩逛街，行走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视线窄小。一张张脸陌生而又冷漠，浇灭了我平时心中的热情。嘈杂的声音骚扰着人心烦意乱，远不如在家自由自在。我俩住上几日，坚决打道回府，还原了我田园的自由生活。”

从大叔话语中，折射出了大叔异常满足家乡的田园生活，是家乡的土地无怨无悔地养育了他，家乡的水自始至终滋润着他，他的根深深地扎入家乡的土地里，对它有着深厚的感情；优美、幽雅寂静的环境给他带来心内的喜悦和精神上的安定；村民之间和睦相处也给他带来了生活上的温馨。

这时，大婶做好了饭菜，笑盈盈从厨房出来，对我说：“吃个便饭吧。”我婉言谢绝。平常的庄稼人在一日三餐的时间前后，遇到朋友或亲戚总是说：“你吃了饭吗？”可见，庄稼人把对朋友或亲戚的热情揉进饭菜里，让我感受到庄稼人淳朴、大方、热情。此时，我心中升腾着一阵阵暖意。

看得出来，平常的庄稼人没多大奢望，在生活里，过好自己每一天的日子，心境自然舒坦。只要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丢下一粒粒种子，勤劳作，多施肥，土地就会给予你回报。抛弃了世俗纷争，抵御着名利的诱惑，心身也就自然放松，这种平凡的日子里匿藏着莫大的幸福。不像城市人，彼此之间关系冷漠，相邻如陌生的路人。为了生存好，东奔西跑，即使赚得金盈满贯，也要搞得身心疲惫。我平时竭力创造自己的美好生活，在外奋力拼搏，生活也蒸蒸日上，可总感觉不到舒心美满。原来，我想方设法寻找的美好生活，就在我眼前那庄稼人平凡的日子里。

我告辞时，大叔大婶深情目送，躺在大门的那条小狗立马爬起来，不停地摇着尾巴，在我周围蹦来跳去，热情地送我出了前院大门。

（作者单位：马头山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