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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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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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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 木 瓜

擦桌子的时候,发现去年冬天我带回家的木瓜,早已风干了,原来鲜艳的黄色已变成沉沉的黑棕色了,皮质油润饱满,并不是其它果子阴干后的瘪瘦枯皱,淡淡的气味里有些木质的醇香稳重浑厚,像初时甜美清新的少女已蜕变成饱经沧桑云淡风清的老妪。

去年初冬时在一片林子里看到的,远远望着满树累累的黄果子,以为是梨或者还未熟透的柿子,走到树下才发现是一树木瓜,一个个比拳头都大,树上有树下也落了许多,风里都是鲜甜的苹果香。这种木瓜我们叫它药木瓜,那钻鼻的香比苹果都甜,味道却不然,又酸又涩,连鸟雀也只到实在无食可吃了才会啄几口,所以大多的木瓜都只烂在荒野。它能长在这里也可能是被饥不择食的鸟雀吞食后把种子带来的,万物皆同,生命都是浑沌的、不确定的,是由偶然成就的。

小时候嘴馋,被木瓜那漂亮的颜色和香气诱得又爱又恨,怪命运对它不公,花比苹果艳丽,香气比苹果诱人,哪样都强,偏偏味道酸涩,使它自生自落,一般无人问津。还怨它没有血性,既然结的果都没人稀罕,干嘛要腆着脸去长一树果子讨好。转念一想又不得不觉得它必须得开花结果,哪怕没有谁吃,自己落地,也得把生命延续下去。万物命运各不相同,如果无法赢得他者欣赏、稀罕,起码要自我造化,赢得自己稀罕。每年春天路边都有一些开满金色花的油菜被拔了,虽然它也开花了,甚至努力开得并不比长在田里的差,却没有人给它结果的机会,一个种子的生命到它这里就终极了,有一只手使它终究没有长成庄稼。这棵木瓜树自开自的花,也自结自的果,能把生命延续下去已经是幸运了。

其实人也是这天地间的庄稼,有的肥有的瘦,有的有收成有的只是废草,但到时候都有一只手来收他,那是个辛劳的农夫,细致而公平,肥的瘦的,好的,孬的,一苗也不放过,但谁又能因为这样就不用活着呢?

我吃东西睡觉,任意随性,从不担心自己会长胖,姐妹们都很羡慕,说这是一种福分。然而,我的人生却是没有那么顺遂。可能是属于我的福分只有这些,上天给的福分都是有定数的,给了这样,自然就要少掉那样。没了这样的烦恼,却又有那样的烦恼。事实本来如此,香的花不艳,艳的花不香,又香又艳花期又太短。月圆是画,月缺是诗吧。

为人就尽力做自己要做的事,是花就灿烂开一次。酸木瓜,酸是宿命,开花是努力,结果是运气。谁不是满怀希望努力着,而又不得不接受命运地、事与愿违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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