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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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边，一片地里是绿油油的青菜，嫩乎乎地长了好些天了，主人似乎是忘了，也许是顾不上吃它。这几日没有毒太阳晒，它们一天长一截，呼呼蹿出半尺深，眼看就要老了。每天路过，我都要看一眼这块青菜，也为着它们有些着急。前天我见着有些菜叶子上有了孔洞，就开始真正的着急了，再不拔回去吃，这菜就要被虫子啮尽了，真是一种糟蹋。昨天走路过去，几只鸟儿正在啄菜叶，看见我后，就噗噜噜飞到枝子上，黑亮的小眼珠子气恼地瞪着我，再一看青菜叶子果然又多了许多孔洞，原来不是被虫吃了，是被鸟儿吃了。它们那样子到是理直气壮得很，种在树林子边的菜，主人又不来拔，鸟儿就觉得是给它们种的，啄得理直气壮。
前些日子的樱桃也是这样的，还没太熟，鸟儿就天天站在上面啄。再怎么吆喝它们都装耳聋，非得你起身去赶一下，它们才不情愿地飞开，也不飞远，生气般叽叽喳喳吵一阵，吵完了又来啄，树下每天都是一地的果核。最厉害的是长尾巴的山楂雀儿，有时候见人摘樱桃，它还猛地飞过来要啄人，反客为主。父亲说，霸道得狠呢，天底下啥都是它们的一样。
最无奈的是地里刚刚出苗的包谷秧子，才一小拃深，三匹叶尖儿，狡猾的鸟儿早已看穿了地头戴着草帽拿着小旗子的稻草人屁益没有，只是虚张声势，还有那些绷在木杆子上金光闪闪的彩塑带子，简直就是在装扮田野，吓谁啊，简直是侮辱鸟儿的智商，低估鸟儿的情商，它们呼啦啦飞下来尽拣那壮的啄住嫩杆儿，往上一提，整个儿扒出来，把根上那颗包谷种子吃掉，一地的没根的嫩苗气得人干瞪眼。
补苗的父亲一边土挖坑丢种子，一边对着树上瞪他的鸟儿说，知道你们听得懂人话呢。咱商量商量，这次可不敢来吃了，拌了毒药的呢，吃不得了，等秋收了咱就分给你们一些的，天地给的收成我们一起享受，做事总要留点余地，把人逼急了谁都不好过呢。我忍住了笑没插嘴。记得去年种玉米时，我一边丢种子一边说，今年这一片就咱种得早，苗早了，鸟儿就盯着咱一家的啄。父亲气狠狠地瞪我嫌我不会说话。后来，果真被鸟儿啄了不少，父亲气鼓鼓地抱怨了好几次。
只是不知这告诫几只鸟儿的话，它们可听得进去。父亲是相信它们听得懂的，说早年在龙草坪最上面的原始森林里挖药材，一日和伙伴走散迷了路，一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怪鸟噢噢地在头顶叫，他就仰头对鸟儿说，你飞得高看得远，能看见我的那些伙计们在哪一匹梁上，你就行行好给我引个路。那鸟儿果真一直噢噢地在头里飞，父亲跟着它走，就找到了梁那边的同伴。
我问父亲，早年鸟儿也这么糟蹋庄稼吗？父亲说那还不都一样，长嘴的东西啥时候都得吃。只是早年哪一坡哪一梁都是庄稼地，它们也吃。人户住得稀，地广坡宽由着它们吃，就不显得，如今人户都挤在一起，庄稼也种得少了，鸟雀都随人走，尽着这巴掌大几块地刨食，就显着讨厌起来。庄稼都是天地给的，天收一半，地收一半。鸟雀就在天的那一半收成里，人和牲畜野兽就在地这一半里。容易时大家都活得轻松，艰难时谁也都不容易。
补完苗的地新翻的土色，水润新鲜，可能不几天就出苗了。回来的路上，轮着父亲不会说话了，他说这次补了苗，再被鸟吃了他就补种黄豆，黄豆出苗时种子变成叶瓣了，鸟儿不吃。瞧这不会说话的，鸟儿定是又听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