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包城的春天

                                                          郭晓华

      石包城的春天是静谧的。

静谧的似乎是不存在这个季节，树是枯的，草是黄的，山上覆盖的仍是皑皑白雪。石包城春天的天空也是格外干净的，没有鸟的痕迹，时常会有飞机画着白线从头顶上空无声的掠过，天空碧蓝碧蓝，没有云朵。

石包城，顾名思义，是因为四面都环着石头山，这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几百口的人众零星散落在这片广袤荒凉的土地上，一拨一拨的人，来了，又走了，使这片土地充满丝丝生息。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小南国风情虽然在这里是看不到的，但这里天空的湛蓝深远却是在何处也寻不到。这种蓝和深有时会让人有一种错觉，干净明媚的会让人想起少年时候的那场恋情，温暖，明朗，想起灿烂阳光里少年的脸，细细的绒毛，明眉皓齿。偶尔还会有大朵大朵的云团在空中盛放开来，肆意，酣畅淋漓。

静静望去，远处是连绵不断静卧的雪山，在天空的映衬下显现出一种奇异而干净的蓝白，层差的峰顶像是绵绵的一痕纤线。有时，会有几抹薄薄的细云绕在峰顶，让连绵的群山像是悬浮半空。山前是大片的戈壁，有许许多多的小白点在那里移动，想必还有悠闲的牧羊人在轻轻地吟唱着古老的长调。一切，是这样的令我心迷。

我想，我是无声的爱着这里。

爱这里的干净和寂静，爱这里未经雕琢的大自然和茁壮成长的生命。

因为春天的静寂，石包城的冬天显得分外漫长。所有的生物都像是在蛰伏，像是在一点一滴的积聚着能量，等待有一天会破茧而出。

但是偶尔细细找寻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小小的惊喜与赞叹。

譬如隐匿在墙角那些枯草中的小草，细细的茎叶，泛着点点的黄绿；带着细小眉眼的树枝在风中翻飞别有一番风韵，像是含着水意的，柔柔款款地舞着；还有悄悄消融了的土地，一脚踩上去，松松软软。

榆林河水是早早消融的，闪着粼粼的波光，淙淙蜿蜒流淌，河岸边有整个冬天积留下来的厚厚冰层。不远的地方，还有一片小小的树林，都是粗壮的的树木，树冠茂盛，相互遮蔽。这片小树林似乎因为常年是在离水源近的地方，所以它们比其他地方的树木更早露出黄绿的颜色。映衬着大片戈壁，远远看去，像是淡墨的画卷。

依旧每日散步至桥上。间或会遇到体型巨大壮硕的牧羊犬，乌黑油亮的皮毛，闲散地在街上游荡。站在晚风中静穆的看夕阳坠入山的一边，祭敖包的小山尖上可以看见牧民挂上去的哈达在风中轻轻飘荡。

这是五年里一直生活着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注视着、默默地热爱着。四季的交换轮替，让冬天占据了大半，但是并不觉得寒冷。时常去废弃的校园，隔着花型的栅栏向里面张望，寂静干巴的树林，掩映着的旧房子，竖立着的空旗杆，还有那两排没有人声的小房子。觉得是这样亲切、这样好。

我是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候来到了这所学校，年轻的生命抽枝绽叶，放肆的吐露着春天般的芳华。那些至亲至敬的人陪伴着我在这里大声的哭、大声的笑。那些孩子天真纯真的脸，在阳光里笑的像是姹紫嫣红的花朵。

但是她们都走了。

独独留下我一人。往日热闹的校园就这样空寂下来，她们像是蒲公英的种子随着改制合校的风散落在了各地。我是这样的想念她们，是这样怀念那些美好的已经失去的春天的芳华。

就像是怀念每一年迟迟来到的春天。

它隐匿的那么深，无法用眼睛看见，只能用心感受它给万物的孕育，这种孕育是潜着的、无声的。像是一场被压抑的激情，暗暗地在生长和壮大着。

我想，在这样的季节里谈一场恋爱应该是极好的。表面上沉静如水，而在深处蕴藏着不可阻挡的激情。

情由景生，景有情动。

石包城的春天是分外动人的。

所以，我爱这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