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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河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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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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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路


甘肃肃北    刘玉霞


七十多岁的父亲,最近总是叨念着说老家的谁谁如何如何了,房前的白玉兰咋样了?丁香花开的香不香……我知道爸爸又想他的老家----山东诸城了。

回一趟老家将近三千公里的路程,况且老人的岁数太大,最佳的出行方案就是坐飞机,拿起手机,携程美团订购机票,敦煌到西安,西安到青岛,五个多小时,OK,舒适又不累,手指轻轻一点,一切搞定。生活在这样的时代,真幸福,让我的孝心得以施展。

回想四十多年前,出门真是一件头疼的事。

小时的我生活在红柳峡牧区,爸爸修渠植树,爷爷浇水护林,在戈壁沙漠中植树,难度可想而知了,在我的记忆中,那时的冬天似乎格外冷,穿着又厚又笨重的棉袄棉裤,脚上穿的是妈妈在昏暗的油灯下纳的千层底的棉鞋,但脸上、手上、脚上还是冻疮叠生,夜格外的漫长……住在以坡而居的地窨子里,听爷爷讲故事,是我们最幸福的事。白天,小伙伴骑马穿梭在一座座的蒙古包,仰望天上的皎月,向往山外的世界,山那边是什么?年幼的我生病了,发高烧,用了各种土法子都不起作用,爷爷只好骑着骆驼,抱着我,摇荡着,从红柳峡到县城64公里的路整整走了一天一夜,路特别的险,加之有雪,包裹在羊皮囊中的我吓得一直哭不停,那种艰险无法想象,现在想想都后怕。如今县城走石包城全部铺通了沥青油路,路况特别好,有班车路线,开上私家车半个小时就到红柳峡,一路风景美不胜收,让你感受到草原的辽阔……

最难忘的就是回老家了过春节了。爸爸早早就要写信托在柳园铁路上班的老乡买票。等我们一家老少做上咣当响的班车,经过两天时间赶到柳园火车站,有时还是没搞到票,全家硬生生的塞进像沙丁鱼似的绿车皮箱里,车厢内,人挤人,别说有座位了,连站的地方都得硬挤出来,上厕所太困难了,人多,挤不进来,气味熏得人作呕。爸爸为了使年幼的我们舒服点,占据了烧锅炉的煤堆上,用大衣将我们裹起来,饿了就吃点自家烙的饼,渴了就喝生水,因为有了父母的庇护,有了那份爱,我们也没觉得多辛苦,坐在绿皮火车里,颠簸七天六夜,父母却劳累着,支撑着,为了减少上厕所,饿着肚子,就是为了回趟老家,那时的我感到路怎么那么漫长,世界怎么那么大,如此劳累奔波究竟为了什么?……现在想想,可能就是一份责任,一份对故土的眷恋。

因为我们生活在红柳峡牧区,求学要在县城,当时学校没有寄宿的地方,要么寄居在亲戚家,要么在朋友家,生活在县城的姑姑,家里的孩子比较多还有老奶奶,仅靠姑父一人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家庭生活比较拮据,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住,爸爸知道姑姑的难处,他不愿给姑姑添麻烦,就把我和姐姐送回山东外婆家上学。离开父母年幼的我,没有了父母的呵护,在农村上学,闲暇还得拔草喂兔子、鸡……吃的也不好,但那段农村经历带给我了快乐的童年生活。1983年10月,因为要人口普查,父亲拍电报让我和姐姐回肃北,正是农村的农忙时节,外公身体不好,大舅舅当兵,小舅忙地里的活,腾不出空来送我们,就托付给邻村一位在新疆当兵回家探亲的人,带我们返回甘肃,在这位叔叔的照管下,经过长途的颠簸,把我和姐姐顺利带到了柳园车站,下车后,仅有八九岁的我们,被人流挤出了车站,姐姐带着我,游走在柳园的街道上,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我哭着对姐姐说:“姐姐,怎么办?我们找不到爸爸妈妈了,我们成了流浪儿了……”姐姐安慰我,不怕,仅比我大两岁多的姐姐实际心里也在害怕,漫无目的的走着,天黑了我们走进写有“西湖旅社”的一片平房,一个阿姨看到我们两个小孩子,给我们开了一间房子,生上炉火,送来吃的,让我们安心睡觉,第二天清早,也没收我们房费,送我们来到柳园汽车站,姐姐来到售票口,操着山东方言询问走敦煌的车,突然爸爸出现了,我们除了一份惊喜外,更多的是委屈,以为父母不要我们了,原来爸爸三天前就出发了,到柳园火车站,光看大人,忽略了小孩,没接上我们。爸爸急坏了,一夜未眠,到处找我们……现在终于团聚了。坐上除了喇叭不响,其他地方都响的班车赶到敦煌,在敦煌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回到了我们的家----肃北,一家人总算团聚了。

1993年我考入酒泉师范,成为公家人,爸爸妈妈特别高兴。开学了,父母为了省钱,让我独自走学校,扛着铺盖,做了将近十个小时的班车,(那时没有直达的班车,到敦煌倒车)华灯初照,我才赶到学校,我是班里最远的同学了。那时的所吃的苦,如今都成为幸福的回忆了。如今的出行,便捷,舒适,路越来越平坦,越来越宽阔,出行的工具,近距离开私家车,远距离坐飞机,乘高铁……夕发朝至,订票,动动手指,用支付宝完成,真应了小学课本的理想生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实际现在的生活比这种理想的生活还要强,这就是我的国,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变化,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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