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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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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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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村

骂  村

                             德良    

   小时候,寨子里哪家菜地里的菜被偷了、哪家的鸡被偷了,这家的女主人就会站在村头高声痛斥这些偷鸡摸狗的人。村子的民居呈簸箕状,村头的位置刚好在“簸箕”中央,这样,无论这个窃贼是在村子是什么位置,保管他听得清清楚楚。失窃的女主人义愤填膺,细数自己家的不易,骂的是咬牙切齿,骂得窃贼狗血淋头。骂的人呢?在一阵酣畅淋漓的叫骂后,也稍微弥补了失窃带来的失落情绪。

   站在村头叫骂的总是女失主,男主人么,可能因为菜园子呀,家里的鸡鸭平时很少亲自侍弄、没有那么心痛。此外,“骂架”这方面,似乎女人更胜一筹,总不能自己嘴都气歪了、半天骂不出一句像样的话吧?

   村子里的所有“听众”,则一边做着家务,一边侧耳听,听得津津有味。那时候村子里少有文化娱乐,乡亲们往往把它当成是一场精彩的演出了。听了这针针见血的骂声,小偷可能羞愧难当、无脸见人了吧?我想,可能多数会面色如水、故作镇定,该干啥还干啥。谁会在家人面前承认自己手脚不干净呢?比如,某妇在劳作回来的路上,抵不住路边小菜园的诱惑、顺了几个瓜果,可她并没有独享,而是端到桌上供家人享用了不是?她在家人面前应该是坦然的。至于偷鸡么,一家老小都知道鸡不是自己家的,也亲眼目睹了杀鸡、拔毛的过程,全家人都称得上是同谋了,难道集体“自首”去?不知道这家人一边吃鸡、一边被骂,面面相觑中咽下的鸡肉是什么滋味?

   有这么一家,女主人是那种勤劳奔波于人家菜园地里的那类。这家男主人也早已经吃惯了妻子从各家菜园子偷来的“百家菜”。这天,村头又有一家女失主在骂。男主人不知哪根筋错乱,心想一定是老婆没管住手脚,回家质问妻子是不是偷了张家的菜?可巧的是,这一次人家可真没关顾过张家的菜园子。被冤枉的妻子蒙此奇耻大辱,跳起来要,提了剁猪草的菜刀欲和丈夫拼命,饶是左邻右舍苦苦相劝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在我的印象中,这种叫骂之下,从来没有人乖乖站出来承人是自己“拿了”,更没有谁偷了人家的东西还理直气壮地上去理论。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似乎也并未因为叫骂的威慑而绝迹,过了十天半月,又有失主站在村头捶胸顿足地叫骂了。

   有一回,二姨家的竹笋被人偷了。就在她去竹林砍竹笋的路上,撞见老王婆吃力地背着满满一背箩竹笋往回走。来到竹林,二姨发现自家的竹林已经遭遇了一场“浩劫”——窃贼专挑肥硕的竹笋大肆砍伐了一番,只剩下了几桩瘦小的笋子歪在竹子间。这让二姨痛心不已,庄稼人历来珍惜大自然的馈赠,一般要把长势良好的“正桩”笋子留下来,让它长成竹子,这样竹林才会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只有窃贼才会毫不吝惜地把砍刀挥向“正桩”,这样不懂爱惜什物是行为,简直是造孽。二姨知道:那道山梁根本没有老王婆家的竹林,这笋子铁定是老王婆砍了的!二姨背着空空的背箩来到我家,先找我妈诉说了一番,然后到村头开始骂那个偷竹笋的贼。我们知道底细,心想:这回看老王婆的脸往哪儿搁。奇怪的是,二姨只是骂,并没有指明偷窃者为谁。我想,二姨还是想留点“口德”,要保全当事人的名声,叫行窃者面红耳赤,下次不敢轻易再犯就够了。毕竟都是沾亲带故、左邻右舍,撕破脸以后怎么相处?

   在一阵阵的“骂村”声中,我慢慢长大,懂得偷窃是可耻的行为,是要被世人戳脊梁骨的。也渐渐的明白了父母为什么对那些偷鸡摸狗这那么不屑。   

   在我们村里,那些惯常去人家菜地里顺两个瓜、一把菜的人家,自家的菜地往往长满了杂草,好吃懒做,又对人家辛勤劳作的成果耿耿于怀,于是起偷窃之心。这些人除了懒,还有一个特点:脸皮厚。有一次妈妈在我家的菜地里撞见那个老王婆,她正伸手准备摘一个大南瓜,回头瞧见我妈,竟然恬不知耻地夸赞我家的菜地打理得真好,然后抢白说自己只是摘几颗辣椒。妈妈本来打算留着那个大南瓜做种子,见它被人惦记上了,只好摘了回来。

  村子里流传着一句老话:小时偷针、大了偷牛。说明偷窃这个事会变成甩不掉的恶习,没了廉耻,胆子肥了就可能演变成犯罪。也许是威慑于女失主们站在村头义正言辞的叫骂,使得这些总想不劳而获的小偷们心存敬畏,故而村子里小偷小摸时有之,但从未发生过头牛的“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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