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月,悬于墨色苍穹,万籁俱寂,唯有祥云朵朵,随暗香浮动,点缀这无垠的素色长空。此时的嫦娥,是否正与心心念念的良人――后羿,相聚于月桂树下,浅尝这沁着思念与爱恋的月饼,细品这泛着浓情蜜意的桂花酒?
凌晨2时许,方睡着,不知是贪恋这短暂团圆的美好,还是沉浸在有父亲母亲相伴的这份踏实感里。把开心融融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里,恍若在睡梦里嘴角亦噙着笑意。暗夜里的父亲母亲,睡得酣甜,鼾声恬静,落在我的耳朵里,仿佛调皮的音符于五线谱上肆意撩拨,幻化成曼妙轻柔的乐章。
睡得晚,反而起得甚早。为了奉上我的心意,我轻着罗裙,逡巡于偌大的厨房。看来颇为简单的一席饭食,细节繁琐。我取凛冽清水为一众菜蔬泡汤清洗,后或切段儿,或切丝备用。进而如小厨般,一份一份入锅清炒,成菜。父亲母亲团坐于餐桌前,细细地打量着忙碌中的我,眼睛里透着满足。为了让父亲母亲,能好好品尝我的手艺,我让他们入席就餐。而我,如欢乐的天使,扑哧着稚嫩的羽翼,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小铲子,忙碌。仔细想来,甚为滑稽,或许也只有真正的厨子才能体味这般毫不停歇的感觉吧。幸而,父亲母亲颇开怀,而我亦深受感染,高兴着他们的高兴,满足着他们的满足。
远望远处的山峦,由着思绪漫飞,回到童年的漫漫时光。那时,我家屋旁种着两棵山楂树,每逢春时,数以千万计的白色小花簇拥着红色花蕊尽情绽放,引来嗡嗡劳作的小蜜蜂们,一朵,一朵,又一朵……一面翩翩起舞,一面又品尝着生命的馨香,多幸福啊!趴在墙沿儿,静静地看完山楂花儿,跳下来,去不老的传说枸杞那里,寻点果实,轻轻吹一吹,怼进嘴里,甜甜的,一直甜到心里。现在想来,那时那一棵枸杞怎么会长成一棵小树呢?或许是土壤太过肥沃,爷爷太用心良苦照料的缘故吧……吃完枸杞,去葡萄架下,玩一会儿,蹦蹦跳跳地跑回屋里,眼睛盯着爷爷悬在半空的藏着零食的小篮子发呆,那是爷爷的宝盒啊……轻轻地搬来椅子,爬上去,笨拙地踮起脚尖,用胖乎乎的小手捏起一块点心藏在身上,兴奋着把椅子放回原处,找个小角落大快朵颐…… 即使做得这样滴水不漏,可是,神奇的是,每次都能被爷爷发现,爷爷都是怎样发现的呢?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爷爷您是怎么知道的?”“馋猫嘴角儿有点心屑啊。”
我的童年,或许离不开姑姑们。在那个苍穹写满真诚与纯净的点点滴滴的日子里,姑姑们用大金鹿的车辙印满了回家的路,亦用满满的孝心紧紧裹住稚嫩幼小的我。记忆里,每逢过节,姑姑们和从四处赶来的远房亲戚们在偌大的屋宇里济济,来探望德高望重的爷爷,此时的爷爷早已绑好裤腿,干净整洁的收拾停当,拄起那根写满沧桑的老拐棍,笑意盈盈地迎接。待到午时,厨房里便想起盆碗交响曲,不时地传来爽朗的笑声,漫漫的一天,在大家嬉笑间,悄然而过。傍晚,齐聚一堂的人们,骑着大金鹿沿着来时的路,各自散去。母亲,和姑姑们收拾停当,便围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爷爷便斜倚在沙发上,举止间写满知足,是啊,经历过文革,经历过国内战争的爷爷,怎会不珍惜这得之不易的完满?此时的我尚小,远远地望着爷爷的山羊胡,好想上去拽上一拽,估计爷爷彼时会吹胡子瞪眼儿吧。依稀记得,幼时,物资还没有现时这么充盈,姑姑在县城里的医院上班,一个月才拿十几块的工资,不知从哪里买来好些肥蟹,风尘仆仆地从远方赶来。硕大的蟹子,在蒸笼上,由闷青色渐渐地染上橘红色,鲜气四溢。每每这个时候,母亲和姑姑便凑在一起,为爷爷剥蟹肉,从不曾自己尝一尝,或许大家的潜意识里都觉得给爷爷吃才是一种满足?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撇了撇嘴,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姑姑,这蟹子不好让妈妈也吃点吗?”姑姑大喜,“这小妮子是看没让她妈妈吃呢,我们大家都吃……”不知为何,心里记得清楚。往昔的点点滴滴,像是镌刻在了我的脑子里,任凭时光消磨,不曾模糊半许。
只是,幼时的我,早已慢慢地的长大,不再是那个稚嫩的我。此时,父亲母亲早早醒来,晨起卧谈又开始了。上学时,不喜欢这种闲谈,因了贪眠,而此时,我却特别的贪恋父亲母亲喃喃的细语,我甜笑着望向远处云波滚滚的空,云朵亦泛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