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刺死了荆轲,大臣在殿下山呼“大王万岁”时,夏无且奓着双手,木偶似的站在殿头,双目死鱼样盯着秦王脚下的药囊,药囊如死鼠托着细长的尾巴,炫耀在大殿上。药囊里装着他给秦王配的药,这些都是从华山巅黄河边采的珍贵中药材炮制而成的,是秦王离不开的药。
秦王扔了手中长剑,在空中划个大大弧线,左手往腰间一收,环视一遍大臣,抖抖地吐出几个字:“拉出去喂狗!”那长剑似乎穿过夏无且的单薄的身体,转了个圈又回到秦王身边。
这几个字如右块样砸向夏无且,夏无且的腿哆嗦几下,差点儿跪下去,汗水决堤般冲出来。秦法,侍殿上的群臣不得持任何兵器。侍卫扔下兵器,跑上殿,拖走荆轲的尸体。一条粗粗的血迹从夏无且脚下流过,不像从荆轲身上流的倒是从夏无且脚上淌下的,是血的河,是血的海。血腥顿时充满人间。
秦王见侍卫上了殿,赶紧从地上拾起长剑,这时他发现了地上死老鼠一样的药囊,吓得往后趔趄,差点栽倒,退了几步,揉一揉眼,走向药囊,用剑挑越来,在空中一荡,药撒了出来,药香和着血腥溢满了殿堂。
夏无且见状,扑咚跪地,扣头山响,口内呜呜,不知何言。
“大王,夏无且用药囊砸中荆轲贼人,大王杀死荆轲贼子。”
“噢,”秦王转过身,面对着大臣,大声说“只有无且助我。”秦王声音老大,如一巨碾,碾圧在大展里,碾在每一个大臣的身上,能听到吱呀呀的响声。
众大臣闻言,山崩般哄然全都跪地,“罪臣无能,让大王受惊了。”
“无用呀。”秦王挑着药囊,对着众大臣,“全无用,全无用!”药囊没了药,像一张死鼠皮,在大王剑头胆颤心惊地跳着不停,又如沾在剑梢甩不掉的一片腐肉,觳觫不止。
“夏无且救朕有功,重赏,要重赏。赏四百金!”
夏无且方回过神来,从阎王殿上回过来,见了阎王的刑具,好一会才慢慢说:“谢大王谬爱。”夏无且身上的汗如落了闸的河水慢慢地少了。
空空的大殿,只有秦王喘着粗气,闷闷的脚步声踩得地面颤抖不止。
秦王挑着药囊,踱步向夏无且,把药囊送到夏无且面前,“无且呀,不是你的药囊,朕……不说了。”夏无且想拿回药囊,可秦王并无送还之意,药囊只在夏无且眼前一晃,又跟着剑飞到别处去了,夏无且不得不尴尬地看着秦王。
好久夏无且才嗫嚅着:“大王宏福齐天。”
“哈哈,收好你的药囊。哎,这药是治什么病呢?”秦王不给药囊。
“回大王,大王日理万机,常少睡眠,这是给大王提神的药。”夏无且瞅一下秦王的镶着珠宝的鞋尖,赶紧贼一样收回目光。
“夏无且时刻想着朕,再赏三百金。无且呀,你把把药囊时刻装得满满的,要时刻带在身边,在关键时间它也是兵器呀。”秦王说完哈哈大笑。山洪般的笑声要掀翻殿堂。
“退朝!”秦王在殿里踱了几周,空空的大殿,回荡着秦王重重的足音,如炸雷样滚过宫殿,碾圧在大地上,兀地,秦王斜眼扫一遍众大臣,大声喝道。
药囊像个刺猬在夏无且手里来回换着,丢,舍不得丢,捧着,又如火样烫。夏无且魂出身外,木偶似的,呆愣愣地回到家,一口腥血喷出口,倒在在门里,死了。
家人报给秦王夏无且暴病身亡。秦王听了,揉揉眼睛,叹口气,“朕命薄,无福接受无且的保护。厚葬他。噢,无且的药囊——”他想了好一会,又说,“把那个药囊拿来,给我作个想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