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
段德谦
“哥,你咯来了?爸爸快不行了!”2016年10月30日13:43,我刚准备午休,突然接到老家弟弟哭诉的电话。“哦?知道了!”我立马告诉在昆读大四的儿子。“我爷爷快不行了?!”儿子将信将疑。随即,我驾车到昆明呈贡大学城,叫上他急速赶往老家。途中,弟弟、侄子连催几次,等着我们见老人最后一面。
一路大雨倾盆,到曲靖时天已黑定。父子俩心急火燎,忍着饥饿,拼命赶路。从富源营上下去就遇大雾,越往老家方向雾越大,能见度极低,前方就能看见一米远。儿子刚学会开车,才拿到驾照,不放心给他驾车。我近视,戴着眼镜,路面积水深,以每小时几公里的速度慢慢前行,到老家已是23点。见了父亲最后一面,看着他安详、仁慈、平静的面容,知道老人家走得安心、放心。
今年重阳节,是送父亲回老家的第26天,当晚我写了一篇小文“今又重阳”以表牵挂之心。
2016年这个重阳节,是我有生以来最纠结的日子。尽管古人有言: 忠孝不能两全。在父母风烛残年,油尽灯枯之时,我不能守候在他们身边尽孝,难于割舍的情愫,令我很无奈和无助!《易经》中,把“六”定为阴数,把“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秋高气爽,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而叫重阳,也叫重九,九九重阳,由于与“久久”同音,九在数字中又是最大数,有长久长寿的含意。同时,秋季也是一年收获的黄金季节。在这么一个值得纪念和记起的好日子里,不能陪伴在父母身边,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们!
十多年前,父亲前列腺增生致小便困难,医治后一直服药。这次,情况非常严重,中秋节之前,我把父亲接来寻甸我们家医治了一个多月。在我们的悉心照料下,老人思维清晰,能吃能喝。但因长年缺乏营养,器官衰竭,一直插着导尿管。看着他受罪的样子,我心如刀绞。住院一段时间,医生全面检查评估后,不能做手术,只好接回来调理休养。送回老家不到一个月,完全不能下床活动,最后大小便失禁,离开人世。
父亲走了,与他相处的时日,却留下了他“老小孩”般的音容笑貌。“我今早吃掉一满碗饭啦!咋个肚子还饿得很?”刚出院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父亲,耳背眼尖,看见我手里拿着的包子大声嚷嚷。“您咯是要吃包子?”我嘴对着父亲耳朵上大声询问。“嗯!要吃。”赶忙把包子蒸热递给他。父亲喘着气吃完包子,看到他满足的笑容,我也笑了。
午饭毕,接过父亲的碗筷,他说:“我要吃点香的。”我偿了父亲的剩饭,味淡。我一下感到内疚和自责。想起小时候,常常嫌弃父母做的饭菜不合口味,甚至不惜使出杀手锏哭闹绝食。那时,父母再难,也要笑着节衣缩食,勒紧裤带,尽量为我们做好吃有营养的饭菜。
父亲年岁高了,不时头脑不清,说胡话,常常让人忍俊不禁。有一天吃过我妻子做的早点,在客厅坐了一会,想睡,我招呼他到床上。他大声说:“我要睡了,把灯关了。”其实是窗外阳光照进卧室,我赶紧把窗帘拉严实。心想,您儿子关得了这个“灯”,不成神仙了?
那是2003年的暑假,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进门就听见老父亲大声哼哼:“哎哟!我要死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床边,傻了眼。一向身体硬朗,生活习惯良好的父亲,怎么一下骨瘦如柴?第二早天不亮,我搀扶着老人坐上面包车到离家三十公里的威舍医院检查治疗。父亲由于长时间拉肚子,严重脱水,即刻住院。天热湿度大,正是苍蝇蚊子猖狂的季节。白天还好一点,到了晚上,就遭罪了。没有家属陪护睡的床,我只好坐在父亲病床旁帮他驱赶蚊蝇,实在困了就打个盹,一周后出院,我身上到处是蚊子叮咬留下的疤痕。
生于1930年的父亲,从学校直接参加了土地改革,后因为识字,被组织选拔参加教育工作,先后在富源黄泥河小学、箐口小学、独木小学教书。1961年和母亲结婚。婚后先后借宿在福云大叔家、尤三姑爹家、夏小姑爹家、三大爹家。1963年在众乡邻、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历经艰辛才盖了房子,一家人才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父亲又于1976年9月担任五乐小学代课教师,直到1982年才被富源县文教局聘为民办教师。先后在五乐小学、普祥小学任教至光荣退养。2016年10月31日(农历十月一日)因病逝世,享年87岁。
父亲,虽然您离我们远去了,但您生前的一言一行却仿佛近在眼前,令我们追念不已。
父亲的一生,是谦和的一生,正直的一生。在为人师表的几十年的教育教学生涯中,立德树人,勤勤恳恳。赢得乡里的好评、社会的赞许,用几十载春秋之笔,书写了遍天桃李的辉煌,为家乡的教育工作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先人已驾黄鹤去,留得盛名青山在。父亲几十年如一日,谨言慎行,和睦乡邻,桃李芬芳。父亲,您用友善,勤俭,慈悲,大爱的情怀,为乡邻和后代树立了效仿的丰碑。
父亲,您为子孙后代、为乡邻亲友留下光辉的形象!有诗吟:
一世风云多变幻,育人勤俭爱无疆。
蓬山此去音容杳,盛名传代永芬芳。
往事如烟,父亲走了,说走就走。儿子谨以此文追忆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