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过了腊八就是年，母亲筹备新年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翻开日历，选定一个黄道吉日请人杀年猪。

杀猪通常要请一个主刀的人，还要请四周的邻居前来帮忙，大约五六个成年男人。提前一天要准备好杀猪刀、磨刀石、门板、木棒、麻绳、杆秤和几个大盆。

天蒙蒙亮，就要先到离家五百米的水井挑水，把大水缸和大铁锅全都装满。

吃完早饭，先前约的主刀师傅和邻居相继来到。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开，菜园子里要杀猪的地方松软的积雪也清理干净。邻居相互搭手先把库房的门板拆下来，铺到和面的条桌上，再一起摆到杀猪的那块空地，主刀也磨好了杀猪刀。

几个人捉住年猪，用麻绳分别捆住一双前后蹄，把它按在门板上。主刀师傅拿块大布沾了热水，把准备下刀的猪脖子部位洗抹干净后，只一下就把四十公分的刀身刺进心窝，冒着热气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主刀师傅右手抽刀的空挡左手已经把接血的盆凑到了那个窟窿处。随着鲜血的不断涌出，年猪慢慢停止挣扎，这第一步便大功告成。

第二步便是浇开水和吹气、刮猪毛。先在猪脚上开一小口，不停向皮肤里面吹气，腋下、耳根后面在吹气的过程中用木棒不停敲打，整个猪就涨得圆滚滚。接下来就开始浇开水，开水需要浇得匀称，还要恰好，浇不透则猪毛太硬容易断根，浇过水则猪皮烫熟容易刮烂。刮猪毛要紧跟浇开水的节奏，冬天里浇到猪皮上的开水冷的快，一旦刮的迟了也不行。

总之，这一套刮猪毛的动作在我眼中看来行云流水潇洒至极，一头一百来公斤的大家伙，不消一个小时就褪了毛，变得白白嫩嫩干干净净。

接下来便要开膛破肚。此时四人分别抓住年猪的四个猪脚，主刀师傅只轻轻在肚皮表面一划，就露出整个内脏。这时节的年猪正肥，白花花的油脂裹着肝肠肚肺，猪心独自还在微微跳动。主刀师傅麻利地两只手在腔膛里摘摘拣拣，把肚油和内脏分装到两个大盆中。

那一盆需要清洗的肠子肚子，等在一旁的我在这个时候也会搭把手，提着一茶壶热水帮忙浇灌，然后清洗干净的猪尿泡就归我了。趁热插根管子把它吹成圆球，再用麻绳把口扎紧，这个自制的皮球可以玩好久。

主刀师傅分割猪肉的手法也非常娴熟，他在脖子的关节处戳两刀，就能把整个猪头卸下来；小刀在关节处转个弯，四只蹄脚也分离了，整个身体大卸八块只需十几分钟。

一块块肉分开过称，是最终的一道环节，这一结果也是邻居最喜欢热议的话题。同样在春天抓的猪崽，年猪杀出来的分量往往体现主家喂养的是否勤劳，收获的越多自然就被邻里羡慕和赞赏得更多。

不管家贫家富，年猪一杀，新年的肉食总有了着落，满院飘香的喜庆自这一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