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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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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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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砍柴

做饭的炉灶也要吃饭,所以柴草一日也不可断。

旧炉灶黢黑,却有大肚皮,一年吃进去的柴草加起来定然不比牛羊的草垛低。煤块还没有来到普通家庭之前,现代樵夫就要在岗为它负责。

上山砍柴,自古就有。不但有,还是个正经职业,有《樵夫》诗为证:一担干柴古渡口,盘缠一日颇优游。归来涧底磨刀斧,又作全家明日谋。

砍柴人被称作樵夫,自然是体力工作者,没有太多的手艺可讲。只要能磨快了砍刀,去山上砍下高高矮矮的柴,然后背到山下去卖,就能填饱肚子。相比而言,卖炭翁或许比樵夫的职业更有含金量,他至少做了把柴提炼成炭这道工艺。

农人砍柴不做买卖,只为家里渡用。虽然庄稼地头秸秆、树枝、木头全都可以用来当做炉灶里的燃料,但是靠山吃山的先决条件和最优选择让上山砍柴的历史延续千年。

漫山低矮的灌木就是这种柴,半人高,一条主干,少许分枝,叶片小如米粒,且边缘带刺。柴自然生长,和野草伴生,牛羊不食,可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砍柴不需手艺,但终究要耗费体力和运力。在我的经历中,砍柴至少是一项持续的劳作。

那时砍柴,需要赶着牛车,在靠近马路的地方,选一处山脚;或者在草场的附近,只要一片生长茂密的柴足够两三车。选定之后,带着手套和镰刀,挨着地面砍断枝干,一根一根慢慢地去割柴。此情景当是,老牛吃嫩草,樵夫砍干柴,两不耽误。其实,枯枝干柴很少,大多都是还在生长的灌木,割下来晾晒到地面上,三五天之后,便成干柴。凑够一车再来收拢,用柳条扎成一捆一捆,装牛车拉回家堆成垛。

砍柴有两费:一费刀,二费鞋。柴刀不同于普通割草的镰刀,其刀身短阔,厚如斧。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可见磨刀在砍柴过程之中的分量。正是因为砍柴费刀,磨刀费时,一个好樵夫必然是一个好的磨刀匠。砍柴地多有山石,割柴之后,满地留茬。在这样恶劣的地面行走,不论穿草鞋还是布鞋,三两天刮烂鞋帮、戳透鞋底,再寻常不过。所以,上山砍柴必须带好两样物件,磨刀石和备用鞋。

每天两人可以砍一车干柴,一年的用量大约二十车,不管怎样,总归要当二十天临时樵夫。这二十天要天天晒在日头下,砍刀的手臂不停起落,就如练习羽毛球挥拍扣杀,一天将近上万次,必然十分疼痛。做一日樵夫便不好坚持,想那日日在渡口卖柴的樵夫,倘若有一日落下干活,明日又该如何度过?回头再想想,我们不过咬咬牙坚持二十天罢了,况且累了就歇歇,并不强求每日都要砍上一车柴。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邻居家那个精神有点问题的婆婆,从春天雪化到这一年初雪覆盖大地,但凡晴天必然要带一把镰刀,一壶水,一个馒头和一条绳子去山上砍柴。印象里,她花白的头发,消瘦的脸庞,细条身材,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衣服。但是这件衣服却是蓝色、红色、黑色、绿色各种颜色不等的大小块组成,远远看去似乎很新潮,但在近处仔细看才知道这是一件镶满补丁的衣服。

老婆婆只干砍柴这一项工作,每日砍下来柴,晾晒在地面,背回家去也总有两三捆。到了秋天,柴渐渐就堆满了院落,这些柴草自然够用到明年开春。年年如此,她穿着那件从来不曾更换的标志性衣服,从四十岁左右一直砍柴坚持到七十多岁去世。

我想,在现代化的这片土地上,恐怕只有她一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樵夫。然而,她也终究走了,世上再无砍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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