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的情愫

入冬以来一直没有下雪，空气中微尘氤氲弥漫，各种各样的病毒悄然传播，生病几乎成为这段时间以来许多市民忧心的常态话题，几次天气预报都变成了“空头支票”，让所有盼雪而等不到落雪的人们眼神中陡生无以名状的焦渴。那是一种望眼欲穿却迟迟不见兑现的期待，那是一种焦渴喑哑无以诉说的情愫。

盼望中，人们早已习惯了晨醒第一件要事，便是掀开窗帘看看户外天气，是不是阴天，有没有落雪，总也猜不透老天爷到底在想些什么？幸甚，己亥年正月初九深夜，朋友圈里有人激动地爆料说眼里终于看见有雪花了，那银絮似的小雪花儿漫不经心地飘落下来……

这一消息瞬间令所有人激动着、欢呼着，手舞足蹈，心情飞扬。应该是凌晨吧，一场久违的、羞怯地落雪终于在人们等候已久的疲倦中悄然降临了。初十大清早，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精致呈现，吸引了无数虔诚的人们欢呼着扑入她的怀抱。我欣喜地立在雪地里，尽量保持平和的呼吸吐纳着这清新的空气，仿佛一年的疲劳瞬间消逝，浑身说不出的轻松畅然。眼前，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清扫着小区的道路，那唰唰的声音随着清洁者挥动的扫帚起舞，成为一道暖心的靓丽风景。

我忽然觉得，我期待的也许本来就不是一场雪，而是一种心情。是的，当下雪可以诠释一种心情的时候，我很为这场雪激动了一番。多少年来，我对瑞雪是情有独钟的，一看到扫雪的场面，我的记忆里就有一幕永恒定格的情景在按照既定的程序隆重上演。

我不禁又怀念起我上学时那个落雪的早晨了，许多年前那个难解的雪中情节总时时拨动着我善感的心弦，我早已把那一幕情景作为一幅寓意深刻的人生画卷，收入我记忆的档案里。

也是一个瑞雪初霁的清晨，雪地上些微散发着丝丝飘渺的水汽，在空气中氤氲扩散，令人感到一股隐隐的清寒。檐前的麻雀正快活地在院子里的电线上、树枝头上翻飞嬉戏，偶尔震落一片雪花儿，轻盈的落下来，融进雪地里。我起床来到檐下背书，默读加思考是我记忆知识的一个有效办法，我不喜欢出声背诵，这正与啾啾的麻雀和寂静的雪景构成一幅静动相宜的“雪景晨读图”。

只听得正屋堂间那扇沉重的板门“呀——”地一声拉开，是父亲。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旧绒衣，手中举着他那件厚实的老羊皮大衣朝我走来。我还未来得及开口，父亲已把那件老羊皮大衣撑开，捂在我的肩头上，轻轻地在我披了大衣的肩头上拍了几下，望着我，布满皱纹的脸上流露着和蔼的微笑。然后，他将两臂抱在怀中，蜷曲着身子返回屋里。俄而又是一记沉重的板门声响起，父亲穿了一件秋天里换下的瓦兰色的旧棉袄，出来取了门后的扫帚，不声不响地开始扫院子里的积雪，那高大的身影，在院子里艰难地舞动着……

一切均在默默中进行，虽然是寒冷的清晨，可我的身心并未感觉丝毫凉意，血液中骤然升腾起一种温暖的热浪，仿佛清新可人的温泉流淌在我的心中，我的精神为之一振，于是又高高地捧起书本，进行我这在父亲那和蔼慈祥的眼中伟大而神圣的学业。

啊，父亲！我的视线完全摄入了那一袭耀眼的瓦兰色和仿佛淋湿的蓝蝴蝶一般拍打着的沉重的翅膀，在清冷的雪地里翩翩起舞的身影……

这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时境的变迁，我已从父母身边搬出来独立生活，儿时原有的老院也在一次危房改造中拆除改建了新的院落，有一部分已转为别人所有，住上了外姓人家。我回去看望父母的时候，经常想看看儿时旧院所在的位置，那里曾经踩满了我们一家人的稳重踏实的脚印，承载了一家人艰辛生活的变迁。

如今，当我成为一双儿女父亲的时候，依然固执地记忆着哪里的一切，它已融入了我的心灵，成为我生命里不可忽略的一部分。是父亲给了我谆谆告诫和灼灼爱心，扶护我走上平凡而艰辛的人生之路。

欣慰的是父母依然健在，安居于老院旁自己辛苦建起的另一所院落。直到目前，仍时时牵挂着他们的儿女，轮番着为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家庭挂怀盘肠，嘘寒问暖。就是下雪前这一两天，我回去看他们的时候，还在叮嘱我：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大人和孩子都要注意保暖，小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