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自从到这个偏远的乡镇工作以后,已经有快三年光阴没有回过老家了。尽管每年都还是有一两次回到老家所在的县城家里,但都因假期太短,加上每次回来总有这样那样无数的应酬,故而一直没有机会去过老家。今年春节回家时,接到外婆的好几个电话,皆是让去老家玩之类,但都是简单的搪塞过去了。再过了些时日,听母亲说起外婆不小心扭伤了大腿的事后,这才决定一定抽空去看看。
清明前夕,天气还算较好。我随手拿上了点礼品,便和母亲一道搭车朝老家去了。一小时的颠簸后,客车终于停在了离外婆家二里外的村马路口。顺着马路的方向望过去,外婆的家就在山坳那边了。周围的青山、流水和瓦房都没有变,还是和几年前的光景一样。绕过几家小园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栽满各类农作物的田地一块连着一块,向远处铺散开去。稍远的田地中央位置,一棵老树显得格外突兀。
老树不大,跟一栋三层小楼差不多高。小的时候,老树长得叶茂枝繁,为此我常常骑在树枝上玩耍,还无故地掰断了很多的细丫子,可却从来没有被摔过一次。如今,它早已失去往昔的风采,覆满苍苔的躯干上,几十条早已干焉的奎瓜藤似蛇魔般将它缠裹得严严实实。佝偻的身躯,更添了难堪重负之感。树端上,为数不多的新叶在温暖晨曦的沐浴下,宛如一面面反光的小镜子,映射出翠绿的光亮,这才透散出些许春日的气息。
树下,一个年老的身影用她斑驳的双手紧抓住一截残枝。她不时调整着身姿,以便肥胖的身体能在坑洼不平的机耕路上站得更稳当些。她驼着背,却仰着头,不时捋着被山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透过花白的发丝,一双爬满皱纹的闪着泪光的眼睛正紧紧地直盯着前方。是的,那就是我的外婆。她的精神似乎比往年更差了,模样也更老了些。
还未等到我们走近点,她已迫不及待地快步赶了过来,一把就将我们提着的手袋夺了过去,然后开始问长问短起来。进了家里,一切的摆设还是老样子,干净简单。招呼我们坐下后,外婆便开始自顾自地忙碌起来,妈妈想去帮忙也被推了回来。一小时后,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便摆了上来。
下午5点,我们决定回去了。见留不住我们,外婆虽然脚伤尚未完全康复,但仍执意要送我们一程。一路上,都是她的嘱咐。又到了那棵老树下了,外婆已经累得不行,我们便告别了她,继续往前去了。没走出几步,我和母亲同时转过身去。外婆依然站在老树下,用双手扶着老树,一边缓着气,一边深深地看着我们。
“快回去吧!”
“我等你们走了再走!”
再走出几步回头时,她仍然站在原地,头抬得老高老高的朝我们这边望着,眼睛里早已渗满了泪水。直到一个小土堆完全挡住了我们的视线的时候,还听到外婆远远的、带着嘶哑的声音——“有空的时候再回来啊...”